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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有如撥雲見日,雨過天晴。終於明白狐狸狗說的什麼敵人朋友的狗屁定義,以及為什麼零大老遠跑來找我聊天還這麼開心。一想到可以去找噴水男玩只有他一個人的俄羅斯輪盤,我就爽到不笑都不行。正所謂最好的敵人就是最好的朋友。第一名是瘋子零,第二名是汁男,可憐小黃紙巾只能排第三第四。
  
  「唉喲?你心情終於好啦?」回到喧鬧的包廂,身旁小黃一邊咬豆干一邊問我。我扒了雙筷子,搶過小黃手上那盤滷味,邊吃邊回答。
  
  「不只好了,還很餓。」
  「你回來得正好,紙巾要上場唱歌了。」
  「唱就唱啊,又不是沒聽過。」
  「嘿嘿,等等你就知道。」
  
  「啥?」我伸出舌頭把嘴角的米粉舔回去。然後盯著今天都還沒打招呼的紙巾切掉包廂內的MV,拿出一把吉他走到包廂螢幕前的正中央。除了小黃外,包括我每個人都一頭霧水的看著紙巾。
  
  「接著!」小黃把麥克風拋了過去。
  「謝啦。」紙巾接住後,臉因為麥克風的雜音而糾了一下。「各位同學,學長姊,學弟妹大家好。因為我要唱的歌點不到,所以只好自彈自唱,看我連傢伙都帶來了。」回聲中,隱隱約約是大夥兒的笑聲和期待。
  紙巾架好麥克風,握著吉他大聲問。
  
  「想必各位對迎新歌曲有很深印象吧!」
  
  「喔喔!怕秋請學長!」學弟妹立刻鼓譟喧嘩起來,紙巾只好提高音量,又說:「看來你們都記的很清楚,只是那天吐司完全不知道我們要惡整他,一不小心就讓他變成二年級最有名的怕秋請學長,真是辛苦到我們,爽到他了。」
  
  又是滿滿的笑聲。紙巾表面上諷刺我,實是向我道歉。
  雖然我早已不在意,但仍然覺得很溫暖。
  
  「身為本系有史以來最威風囂張的王子津大會長,怎麼能讓區區一個活動組跑龍套搶光風采呢?現在就讓你們瞧瞧,誰才是真正的怕秋請學長!」
  
  紙巾看了我一眼,讓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放下滷味,拿了另一支麥克風跳上台去。
  
  
  「廢話!當然是我啊!」
  
  
  學弟妹瘋狂的歡呼聲中,紙巾彈起卡通手槍的旋律。
  
  
  ※
  
  
  「喔喔喔喔!民國九十八年!身上沒有半毛錢!」
  
  
  紙巾賣力地自彈自唱,而我早已嘶吼的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
  我晃頭晃腦地把麥克風轉向學弟妹大聲問:「要怎麼出頭天!」
  
  「天天吃大便!」整齊,宏亮,眾學弟。
  這已經是安可第三次,唱到我連老爸都忘了是誰。
  
  「小飛俠!努力打敗惡魔黨!歐喔喔!」紙巾。
  「我的愛人!你為何忍心將我放!」我和小黃。
  
  「喔嗚喔喔!喔嗚喔喔!」眾學弟。
  「小甜甜!從小生在孤兒院!歐喔喔!」紙巾。
  
  「這世界!到處都是傷心人!」我和小黃。
  「喔嗚喔喔!喔嗚喔喔!」眾學弟。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間,包廂的燈被打到最亮。
  啊咧?怎麼回事?
  
  
  系草走到紙巾旁,對他小聲說了幾句話。
  紙巾放下吉他,歡笑嘻鬧聲像是見了光的影子一樣消失在角落。
  沉默了整整三十秒,紙巾表情嚴肅地看看我,又看看小黃。
  最後才對系草說:「還是你來吧。」
  
  我把紙巾拉到角落,小聲問他怎麼了,紙巾回答:「我不知道學弟有沒有找你談過,一年級有人在班上兜售毒品,系草剛剛發現飲料被下藥了。」
  
  「你打算怎麼辦?」
  「先私下處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紙巾揮揮手,集合二三年級的同學學長小聲說明大概的情況。同時系草拿起麥克風,臉色凝重地對在場二十幾個學弟妹說───
  
  「抱歉打斷大家的興致。但是我們都是大人了,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相信你們不會不知道。話我不說開,你們誰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很遺憾,今天的慶功宴到此結束,住家裡的回家裡,住宿舍的回宿舍,不準在外面過夜。一年級的學弟妹,十二點前打電話給二年級的系學會幹部回報平安。尤其是學妹,一定要打電話回報,如果沒有我會請小蔓和小雯打電話詢問妳們的狀況。我再說一次,不準在外面過夜。」
  
  
  啪啷聲響!
  桌上的飲料食物全被翻倒在地!
  
  
  「操你媽的屌什麼屌啦!學長了不起喔?」
  
  
  動手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學弟,對他沒有特別的印象,他站起來大聲對系草嗆聲,有些學妹嚇到往角落縮去。
  
  「所以東西是你帶來的?」系草有些驚訝,強作鎮定。
  「拜託你也幫幫忙,什麼時代了,唱歌不拉點K很遜耶!」學弟身旁八個學弟同時站起來,很明顯是一夥的,帶頭學弟翹起小拇指嘲笑:「我看你也常跑趴,怎麼這麼不上道。會跳舞把妹就很屌嗎?幹!你是混哪裡啦?」
  
  氣氛很彊很緊繃,沒有人敢說話。系草畢竟也只是平常大學生,被在外頭混的學弟一嗆,只得嘆口氣回答:「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嗎?」
  
  「我他媽的是在霸凌你啦!你真的很跟不上時代耶學長!」
  「也許你等警察來再說。」
  
  「哇!我好怕喔!該怎麼辦?留下前科以後會找不到一個月三萬塊的工作怎麼辦!告訴你我現在一個月就賺十萬啦!幹你老師的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大哥是滄海盟的鲨魚啦!去叫警察來啊!最好是馬上把我抓去關,不然我馬上找人打斷你的狗腿,看你剩一隻腳怎麼跳舞,幹!」
  
  嗆著嗆著,學弟馬上抄起手機打電話給鯊魚,看來不只是先掛先贏,先打也是條學問。我知道在現在大聲笑出來是非常不合邏輯的事……
  
  但我實在忍不住了。
  
  我放聲大笑,笑到嗆聲的學弟都莫名其妙閉上嘴巴。
  走到學弟面前,止不住笑意的我搭著他肩膀問:「哈!哈!讓我喘口氣,呼!呼!好了。帶種的學弟,你大哥真的是鯊魚?」學弟不知道怎麼回答,愣愣地看著我,我又說:「學長我非常上道,真的,唱歌不拉K就和打砲帶套一樣沒意思嘛。學長我是挺你的,動不動就想報警真的超娘超沒種,怎麼不乾脆點直接約在警察局辦慶功宴算了,學弟你說是不是?」
  
  一聽到二年級的超人氣怕秋請學長我本人挺他,嗆聲學弟露出得意的笑容:「就是說,我也只是想讓大家玩的開心點嘛,現在怕秋請學長出來說公道話了。」然後學弟對著系草大吼:「你他媽的是在亂什麼啦!如果你現在就給我下跪道歉,把地上的滷味吃乾淨,這件事就算了。」
  
  忍無可忍的系草眼看要衝出去和學弟打架,紙巾趕緊拉住他。我回頭看向紙巾和系草,微微搖頭給個暗號,系草也許不懂,但紙巾一定會懂。
  氣焰旺盛的學弟下巴抬的老高,得先安撫安撫他才行。
  
  「我從一年級和系草合不來,不過怎麼說也是同學一場,他是有錢的公子哥,打死也不會跪。這樣吧,我代替二年級的學長跟你道歉。」
  
  話還沒說完,我已經雙膝跪地,像狗一樣趴在學弟面前。
  我知道小蔓在看。
  
  
  「對不起,是我們不對。」
  
  
  有句成語叫忍辱負重,別誤會了,我沒那種胸襟。
  我不是在和學弟道歉,而是對小蔓。
  對不起,是我不對。
  
  「不行喔,怕秋請學長。我要他跪,不是你。」
  「我都已經跪了,各退一步嘛。」
  「你現在就是要幫他擋,是不是啦?」
  「我說了,各退一步。」
  
  「好!不要說我不給你怕秋請學長面子,怎麼說你像小丑一樣耍寶也逗得我很開心。既然你叫怕秋請學長,你現在就打一槍給我看看。」
  
  「一槍太不過癮了,我打三槍,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學弟笑了,不敢相信我會答應他荒唐的要求。
  「除了我以外,你得讓其他人離開,所有的人。」
  
  「我一個人看你怕請有什麼意思,當然要大家一起看啊。」
  「那好,你認識的可以留下來,我認識的得全部離開。」
  「我會錄影喔,你看,這可是最新的iPhone。」
  「隨便,你開心就好。」
  
  我站起來,揮揮手要其他人全部離開。
  等大部分的學弟妹離開後,系草慌張的跑來拉我:「李政司你幹什麼!你不用跟他談條件!不過是一群十八歲的小混混,我才不信什麼鯊魚哥會真的找人來幫他。他只是在唬我們而已,跟我走,我們一起去報警,現在還來的及。」
  
  我搖搖頭告訴系草:「今晚不小心碰了毒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警察把我們全捉走了,那些不知情卻留下前科的人該怎麼辦。事情鬧大對大家都沒有好處。你不用擔心我,打打槍死不了人的,別報警就是幫我的忙了。」
  
  「早知道就不說了,都是我的錯。」
  「雖然你有錢有帥,馬子還辣到不行,實在讓人討厭。但絕對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很對。只是問題有時要用別的方法解決。」
  
  系草嘆口氣,回頭喊道:「紙巾小黃,過來幫我勸勸吐司啊。」等他們走過來後,我一臉不耐煩地對紙巾說:「趕快趕快,把系草拉走。」
  
  「你一個人行嗎?」紙巾低頭問我。
  「你覺得狐狸狗行嗎?」
  「綽綽有餘。」 
  「他都行了,我怎麼不行?」
  
  「說的也是。」紙巾笑了,架住系草左手。
  「雖然不知道吐司在搞什麼,但我一點都不擔心他。」小黃則架住右手,擔憂的系草又問:「搞什麼?我們不能留下吐司一個人啦!」
  
  「他喜歡打槍就讓他打嘛。」小黃完全不裡會系草的掙扎,和紙巾一人一手的把他架走。走了幾步後,小黃在門口停下,搔搔下巴後轉頭問我:「你明天想吃什麼早餐?幫你補補身體。」
  
  「豬肉滿福堡加蛋,四十九塊的就好。」
  「幫你買七十五,薯餅我請,是不是有夠麻吉呀?」
  
  我還能說什麼呢?當然是豎起大拇指回應。
  能當小黃的麻吉是我七生有幸。
  
  十分鐘後。
  認識的同學只剩小蔓。
  
  「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她站在我身後。
  「你只是不在乎我。」聲音沙啞。
  「別說了,紙巾和小黃在樓下等妳。」
  
  
  「而我在乎你,卻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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