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混亂後,至少我明白了幾件事。狐狸狗與零是朋友,但他們決裂了,原因很明顯的是老爸的死。狐狸狗對零視而不見,因為他們已經沒什麼好說。如果把這層關係磨淺一點,也許我能理解。我也有過幾個還不錯的朋友,但是當我發現自己不是很喜歡他們的某些作風,便慢慢和他們漸行漸遠。快畢業時,還是互相噓寒問暖,但已和陌生人沒有多大差別。
另外,以零瘋狂的行事作風而言,老爸收到殺了零的委託是可以想見。問題就出這裡,老爸下不了手。零對他來說,如同小黃對我般的重要。同時零卻又非死不可。所以老爸才會留下德國手槍和打不開的半島鐵盒,一步步引導我成為殺手。無論如何,零是我的敵人。最大的問題是,我有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敵人。
兩天前,當我拿著零給我的隨身碟,猶豫要怎麼處理它,我不想把它插在家裡或是三丁的電腦上,難保不會有奇怪又要命的病毒。根據上次與零接觸的經驗,我決定先跟小君討論,看看隨身碟內的影片再說。我第一個想到的地方是網咖。但小君不要,她不喜歡煙味。之後我半開玩笑地說,那開房間好了。
小君說好,差點嚇掉我的毛。
所以現在呢,晚上九點,一間我不熟悉的汽車旅館,我和小君肩並肩坐在柔軟的床鋪上,我的緊張一半是因為第一次開房間,一半是因為零的影片……好啦,我承認全都是開房間的關係。
眼前四十二吋液晶電視螢幕後插著從小黃房間幹來的傳輸線,連接著一旁的電腦主機,小君拿著滑鼠點兩下:「要開始放了喔。」「嗯。」
螢幕出現畫面,右上角閃爍著紅色的REC,是在我家附近的一棟大樓,畫面掃過我家四週的景色,看到金石堂以及全家便利商店。
景象聚焦,我二樓的房間窗戶。
再放大,房間裡是我和狐狸狗,燈光閃爍。
兩秒後,狐狸狗從窗戶飛身而出。當窗戶完全碎裂後,攝影機清楚地拍下我的表情。有點慌張,但不斷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辦的樣子。
狐狸狗飛出牆外後,他勾住一旁的鐵欄杆,藏身在窗戶外的死角,等我向外探頭,狐狸狗立刻將手上的飛刀擲來,飛刀差點劃破我的喉嚨。
小君驚訝地捂住嘴巴,接著狐狸狗從二樓躍下,鑽進一旁的小巷子裡,鏡頭跟著他的腳步,拍下狐狸狗趕到離我家三個街區外的預售屋。當狐狸狗從預售屋旁消失,出現在陽台時,他已經架好了狙擊槍,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就是這時候,我打電話找妳幫忙。」
我聳聳肩,告訴身旁的小君,她點點頭回答:「我知道。」
狐狸狗不斷被紙巾用電話騷擾,而我也趁機會偷偷爬到頂樓的水塔旁。原來這段時間只有兩分鐘不到,當時我還以為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鏡頭再次回到狐狸狗身上,咻的一聲,子彈劃花了他的臉龐。
狐狸狗很快找到我的方向,立刻開槍反擊。
從這裡開始,影片速度被放慢,為了清楚拍下狐狸狗和我的子彈在空中接觸的瞬間。狐狸狗的彈軌被打偏後,直直貫入我身後的水塔。最後一幕是我臉上的特寫。我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被水淋濕的表情,實在有夠蠢。
螢幕暗去,黑色的中央緩緩出現四個白字。
『2012』三秒後,另一行。
『德國打老虎』
再三秒,最後一行。
『暗殺元首』
小君關掉電視,我雙腳一伸,用力躺在床上。
「你從影片裡看到了什麼?」小君坐在身邊,低頭看我。
「我麻煩大了。」
「零在宣告你是他的夥伴,還明目張膽的表明計畫。」
「又是總統,煩不煩啊?有點創意好嗎?」
「很符合他的作風,而且影片一定不只有我們收到。」
「妳是說過兩天我就會上新聞,然後跟警察meeting嗎?」
「不,我不是這意思。」
小君彎下身子,側躺在我旁邊,用手肘撐著臉龐:「影片中你和狐狸狗都被拍的太清楚了,秋姐會負責把網路上的影片過濾掉,而三丁也早已和政府達成協議,三丁殺手的消息是不會直接上新聞的,大部分的情況。」
「三丁和政府有掛勾?怎麼可能?」老爸是刺殺前總統的殺手,沒道理政府會為三丁遮掩事實。小君半瞇著眼,要我好好想想。除非是當時的政府要刺殺總統?的確有可能。等等,不對,政府已經輪替過一次,也就是說,現在的執政黨便是當時的在野黨……靠北,好複雜,不想了,要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所以,小君妳是怎麼想的?」
「沒想到時間暫留可以發揮到這種境界。」
「別這麼說嘛,我會不好意思。」
「誰說你啦。」小君用手指搓了下我的鼻子:「我是說零。」
「零?他根本沒出現啊,只是躲在一旁偷拍。」
「只是?你把影片再看一次。」
於是我再看一次,仍然沒頭緒。
看完第三次,還是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零會偷拍你吧?」
「不知道。」
「零也不知道你和狐狸狗會有什麼動作。」
「沒錯。」
「而影片完全預測了你和狐狸狗的動向,無論是潛行離開的狐狸狗,還是偷偷爬上屋頂的你。甚至是互相開槍的情況,鏡頭始終精準掌握在最佳位置。難以想像的是,你和狐狸狗子彈對子彈互相撞擊的情況,也用高倍率清楚拍下,儘管影片有作後製處理,但當下零也必須看到子彈才能進行拍攝。」
「在時間暫留中,看到子彈並不難。」
「你當時處在生死邊緣,思緒已經跳脫現實的時間線,自然有時間暫留,但是零呢?他能自我控制時間暫留的能力,只要他想的話。」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怪物。對了……」
反正早知道零是危險又變態的傢伙。在和小君討論他時,我想到那天與他見面的情況。我彎起腰,搭著小君地肩膀,認真看著她。
「還有一件事。」「嗯……說啊。」
呃?小君怎麼把視線轉開了?她在害羞嗎?
「零給我了一個名字,他說我可以從這個人身上找到解答。」
「找到什麼解答?」
「對零的誤解。」對於我的回答,小君一臉疑惑,於是我便把小蔓家教學生子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儘管我知道的也不完整。
「好啦,我會幫你查查看,我還以為你要告訴我……」
「呃?」所以妳以為?
「沒什麼,當我沒說。」
「妳要說就趁現在喔,我現在很正經,不開玩笑。」
「那我問囉,對於小蔓你有什麼想法,老老實實告訴我。」
「妳要認真的答案,還是任性的答案?」
「當然是認真的。」
「嗯。」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必須認真面問題。
兩天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我們得和小蔓斷絕聯絡,那無關我喜不喜歡她,在不在乎她。如果與她牽扯不清,只會害了她。再過一陣子,不只是小蔓,還有小黃,紙巾,我也無法和他們連絡。我得離開,離開我生活一輩子的地方。」說到這裡時,我賴皮的笑笑:「但我不是說現在啦,可能再過一兩年,快到二零一二年的時候。現在必須做的,是盡快與小蔓切斷關係。」
「我就是想聽到你這麼說。」
「那麼妳呢?妳有什麼打算?」
「噢,我的打算可多了,但有一件事是永遠不會變的。」
在我沒發現的時候,小君早已悄悄牽起我的手。
有些事,不用言語也能明白。
「妳還記得我很久以前和妳聊過的話題嗎?很久很久以前。」
「是能有多久,國中的時候?」
「對,就是那時候。還記得嗎?妳問我比較喜歡神雕俠侶還是射雕英雄傳。我說當然是神雕俠侶,楊過又帥又猛又精的跟猴一樣,哪是傻呼呼的郭靖比的上。而且楊過的遭遇高潮迭起,小時後被同伴凌霸,長大又斷手。只是小龍女單純的跟腦殘沒兩樣。說真的,小龍女和傻姑的差別大概就只有長相而已。要不是小龍女正的像劉亦菲,保養又好,不然楊過肯定把青春無敵的郭襄拐跑,小龍女只能在絕情谷底吃蜂蜜一輩子啦。」
「可惜現實並沒有又正又呆的小龍女。」
「我也不相信楊過會對郭襄沒興趣,他又不是郭靖。」
「欸,郭靖是郭襄她爸耶!」
「不是啦,我是說像郭靖一樣老實正直的男人。我想說的是我已經改觀了,決定當個老實的好男人,不能像楊過到處拈花惹草還自以為專情。世界上雖然沒有正到傻了的小龍女,但眼前卻有像黃蓉一樣內外兼俱的妳。」
小君忍不住笑了,搖搖頭說:「郭靖可不會花言巧語喔。」
「我是楊過的聰明加上郭靖的老實。」
「可是你沒有楊過聰明,也沒有郭靖老實耶。」小君嘖嘖兩聲,想了想又說:「你倒是和楊過一樣拈花惹草,又蠢得比郭靖糟糕,怎麼辦呢?」
「那個……我……」原想逗逗小君,卻弄巧成拙了,真慘。
「你別吱吱唔唔啦,我早了解你是什麼人了。況且我也不完全是你說的那樣,我沒有黃蓉善良,心機也重多了。」
「那是因為妳聰明啊。」
「有時候,聰明是很討人厭的。」小君收起嘻笑玩鬧的臉色,落寞的說:「即便現在,我也很討厭自己。當你問我要不要來旅館,我毫不猶豫的答應,只是要由我決定時間和地點,單純的你連為什麼都沒問。」
「那麼……為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小君看看手錶後,穿起外套走到門口:「現實總沒有故事的單純美好。」留下這句話後,小君打開門,在旅館的門外走廊等著我。
半夜兩點四十八分。
我和小君站在旅館走廊上,走廊盡頭是座電梯。
兩點五十分,電梯門打開,走出一對醉醺醺,穿著潮流的男女。不是剛從夜店玩完的情侶,就是一夜情了。男的我不認識,比我矮一點,瘦一點,很會打扮,有點像本班系草,但相比之下我反而覺得系草成熟穩重多了。
而男人身後的她,是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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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 27 Sun 2011 16:05
殺手行不行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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