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三早上九點,星巴克。
今天的排班是難得的Jill,Ann和Neo,前些日子Neo為了替補周芷晴請假而瘋狂上班。Neo是周芷晴的好友李政司。同時今天也是李政司在星巴克最後一天的日子,他對於往後不能每天喝兩杯免費的焦糖瑪其朵而感到非常惋惜。
在幾位固定的熟客走了後,店裡便沒有其他客人,Ann打開吧檯下的冰櫃整理一罐罐的林鳳營鮮奶,李政司則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為今日進貨的商品打上標籤。而周芷晴還沒來,她上班的時間是九點半。
在各自忙完手邊工作後,李政司終於按奈不住,站在櫃檯旁詢問:「Ann姐跟我說啦,Jill的新男友是誰?妳們上禮拜不是還四個人一起去吃飯。」
Ann瞪了他一眼:「你別再八卦了好不好?Jill交代過不要亂說話,上次跟你說吃飯的事情已經很大嘴巴了!要是被她知道我不被她捏死才怪。」
「說到吃飯,聚會都不找的是怎樣,排擠我喔。」
「找你你也不會去啊,我們是去高級餐廳。」
「吃個飯能有多高級?」
「一客兩千起跳,你吃的起嗎?」
「呃……吃不起。」
「而且我們都是一對一對,你有女朋友嗎?」
「呃……應該算有,可是……」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哪來的應該可是?」
「唉喲,我跟Jill也是自己人,說一下嘛!今天是我最後一天耶。」
原本Ann對李政司的苦苦哀求無動於衷,但忽然想到李政司似乎和高先生小有認識,加上這幾天Jill的反常低落,讓Ann也想和李政司討論是怎麼回事。Ann觀望四周,確定沒有客人上門的跡象後,便對李政司招招手。
「……直接給你看,你肯定會嚇一跳,那天拍的照片。」她拿出智慧型手機,翻到瀏覽相簿的頁面,秀出高先生與周芷晴兩人微笑舉酒的合照。
「什麼!他不就是!不就是!」
「何先生的接班人高先生阿。」Ann興奮地說,又到下一張照片:「雖然你說他像胡歌,不過我覺得只有幾個角度有點像。你看看這張,高先生的眼神和臉型是不是很像元斌!噢!要是我老公有他一半帥就好了。」
「我管他長得像胡歌元斌還是洨賈斯丁,那不是重點啊!」平常不過的幾張用餐合照,卻讓李政司冷汗直冒,表現出無比驚訝。「重點是他怎麼會!他怎麼會!怎麼會!妳說他是Jill的新男友?哇靠!真的假的啊?」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有沒有交往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定高先生煞到我們家的Jill囉。喂喂喂!你擺那什麼臉?那麼意外幹麻?Jill本來就很多人追啦,還是你忌妒高先生長得帥。男人要大方一點,難怪你老是交不到女朋友。」
「什麼老交不到女朋友,我高中時可是很有行情……」
「好漢不提當年勇,你連兵都還沒當就剩一張嘴啦?」
看在Ann是工作前輩的份上,李政司也不打算繼續和她爭執。
正當此時,周芷晴從門口走了進來,見她一臉神情落寞,李政司和Ann也立刻閉上嘴巴,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討論一樣。
「早,兩位。」周芷晴有氣無力的說,無精打采地走到員工休息室,打卡完後穿上星巴克的綠圍裙,戴上鑲了許多傑出表現徽章的帽子,與平時判若兩人。李政司和Ann對看好幾眼,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不知道,但多多少少猜到些蛛絲馬跡。
她是高先生的菜,但高先生不是她的菜,又或者她不想吃菜;也可能是兩人情投意合,但高先生又是已婚身分,就像不負責任的上一個男人;最慘的情況是,以為高先生喜歡她,把自己送上門後發現不過只是一夜逢場作戲。
最後一天了,竟是李政司打工以來氣氛最沉默尷尬的一天。
周芷晴走到主機櫃檯後,開始上班。
九點三十七分,客人進門。
李政司非常嚴肅地詢問Ann,可不可以去買爆米花。
「早,高先生。」
周芷晴笑著問好,兩年來的職業笑容。
「早。」高先生走到櫃檯前,聲音又乾又啞。
「今天也是冰美式嗎?」與往日一模一樣的甜美語氣。
「嗯。」高先生點點頭,交錢結帳。
周芷晴熟練地拿起紙杯,在上面寫下記號,然後遞給Ann。Ann愣了一會才接過紙杯,調起高先生喝習慣的冰美式咖啡。
不到一分鐘,Ann把冰美式咖啡放在櫃檯另一端的出口。
高先生仍然站在周芷晴面前。
周芷晴笑了笑:「高先生抹茶拿鐵不錯喔,要不要試試看。」
「好。」高先生再點頭,再掏錢。
周芷晴再遞過杯子,Ann再做一杯,李政司完全被忽略。
櫃檯出口,一杯冰美式,一杯抹茶拿鐵。
高先生仍然站在周芷晴面前。
周芷晴笑了笑,揮手說:「高先生再見。」
高先生仍然站在周芷晴面前,一動也不動。
Ann把李政司拉到身邊,小聲交代他趕快去把大門鎖起來,掛牌休息。李政司二話不說,三兩下地封鎖現場。
任誰都看得出來,高先生有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周芷晴只覺得可笑。
倘若遲早都會離開,當初為何又要留下?
「我懷孕了,我算過時間,不是你的。」
「他會負責嗎?」
「不會,但不關你的事。」
「妳打算拿掉?」
「我有別的選擇嗎?」
「讓我負責。」
他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回答。
她愣了,心又跳了。
「為什麼你要負責,我們又沒有結婚。」
「那就嫁給我。」
「為什麼我要嫁給你?你真的愛我嗎?你不覺得說這種話很可笑嗎?我們甚至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有錢了不起啊?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沒有。」
他坦承,頓了兩秒後繼續說。
「我只想著妳過得好不好。請讓我照顧妳的生活和妳的孩子,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妳可以和其它妳喜歡的男人交往,去追求妳自己想要的人生。無論妳的生命藍圖中有沒有我都無所謂。我沒辦法看妳生活在痛苦和煩惱中,也沒辦法告訴妳我在乎妳的原因,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那天送妳回去後,知道妳養了一隻貓。當妳躺好後,牠乖乖鑽到妳被窩裡,看得出來妳對牠很好……如果可以,就像那樣,妳只要……偶爾對我點點頭,笑一笑,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芷晴哭著笑了。
「如果我鬧脾氣,可以踢你嗎?」
「可以。」
「如果你做錯事,可以打你嗎?」
「可以。」
「如果我冷了,可以抱你嗎?」
「可以。」
「很開心,想親你呢?」
「可以。」
「如果我發現你和別的女生亂來呢?」
「那我現在結紮。」
「不可以!」她慌張地搖搖頭。
「……為什麼?」他問。
「其實我沒有懷孕。」
她淚中帶笑地說:「你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哪有人先生孩子,再結婚,再談戀愛,最後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不接受啊。」
高先生明白了。
於是輕咳兩聲,誠懇詢問她的名字。
「周芷晴,晴天的晴,你呢?」
── 轉角遇到狗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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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g 12 Fri 2011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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