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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政司,七號要政府承認三丁的存在高於國家法律,也是犯下319案的原因之一。他並不想推翻政府,而是想藉由三丁潛移默化社會體制,讓以往掌握司法資源,勾結幫派政治的狗官權貴能把原來屬於社會的福祉福利給吐出來。
  
  
  狐狸狗的話語不斷在我腦海中圍繞。
  第一次行動,狐狸狗槍殺七人的兇殺事件沒有登上報紙版面,除了那七人外,隔天早上去蒐毒的另外兩位藥頭也被炸死了,一樣被壓下來。雖然警方不會直接報導三丁殺手,但也不可能毫無消息。以狐狸狗故意遺留的現場,要寫成瓦斯氣爆或是幫派尋仇、甚至外星人入侵都是合理的解釋。
  
  那麼,為什麼呢?
  
  小君要我暫時擱下這疑問,繼續往後計畫。我們把劫來的二十萬和毒磚寄給另一位人屠子集團的角頭。三天後,那位收到錢的角頭跑路了。再兩天,他燒焦的屍體在水溝被警察找到。當然不是我們幹的,而是其他更大尾的人屠子。

  
  
  七號並不想搞馬克思主義那套平頭式的共產政治。只是不願見到明明同是這塊土地的人民,為什麼總有人認真努力地打拚,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反而靠欺騙好人,壓榨他人利益的傢伙卻能過著奢侈的生活?
  
  
  然後,我們又做一次相同手法。
  第二次是小君行動,地點在靠近新竹落沒的風城近郊。
  我打開車窗,看著被小君暴頭的雜碎從三樓墜下,腳跟折到脖子後。
  死亡四人,得手三十三萬。
  一樣沒有新聞。一樣,再寄給另一位角頭。
  聽說,他被鯊魚剁碎了餵狗。
  
  開名車上酒店,一擲千金煞氣萬千。人屠子的世界不存在會把毒品金磚和白花花的鈔票送給別人的傢伙,只有幾乎每天上演的弱肉強食黑吃黑。漸漸的,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以前不曾看過的塵沙,也是我無法理解的迷惘。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注意到,當星巴克店裡坐滿貴婦,喝一杯一百二的咖啡來消磨無聊時間的每天,都會有一位體態痀僂的老婆婆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店裡問有沒有空的鮮奶罐讓她做資源回收。一百瓶空了臭了酸了的鮮奶罐,也換不到一杯香草拿鐵。當我終於注意到老婆婆駝背邁步的模樣如此讓人心酸時,我辭職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江國慶枉死十餘年,真兇卻坐享終身俸祿。
  若兩年前政府沒有輪替,又有誰能拿貪腐家庭如何?
  
  惡無惡報,善無善終。
  天下無道,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七號與零想要的,不過「公道」兩個字。
  
  
  天黑,請閉眼。
  人屠子終於翻到了我們的鬼牌。
  第三次行動,一如小君預料,被埋伏了。
  
  也就是現在。
  
  東海大學前的藝術街,假裝毒品交易的黑衣男子察覺到我的身分。很快被他們五人前後包夾,當他們亮出手上的改造手槍,路人驚慌失措地逃跑。
  
  計畫中的警察出現盤查,厲聲要五人把槍放下。
  大街上,警察被他們槍殺倒地。
  新聞不報,殺警不怕。
  疑問確定,人屠子的勢力紮得比預料中要深要廣。
  
  帶頭黑衣男子手槍還冒著煙,拿槍指著我:「我不管你是不是黃易派來,我會一個一個找出來,把你們全部都埋了。」超狠超氣魄,好酷好幽默喔。在酷斃了的黑衣男扣下板機前,他的左邊臉頰被燈光打的亮白──
  
  
  一輛車以一百二的高速從巷口衝出,將他攔腰折斷。
  
  
  麥可被撞飛三公尺高,十公尺遠,斷了腰骨的屍身在空中緩緩盪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耳朵長包了我,耳邊不由自主地響起蔡依琳的歌詞「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原來時間暫留還有腦補配樂的功能,太神奇了。
  
  聽了五秒,等黑衣男姍姍落地後才發覺……靠北那不是幻聽,還真的是蔡依琳的精選專輯。我小聲質問:「小蔓妳為什麼要放配樂啊!」
  
  「小君說放點音樂比較有氣氛……」耳機傳來小蔓的委屈回答。從認識小蔓到現在,我似乎沒有對她用過如此嚴肅的口氣,真是不應該。
  
  「再囉唆我連你一起撞。」駕駛座上的小君將凹陷染血的車頭倒退嚕到我面前,兩眼狠狠瞪來,耳語傳聲:「還不快上車?想吃子彈啊!」
  
  不聽小君言,吃虧在眼前。
  其他四位人屠大哥從驚訝中回神後,抄起手槍就是一陣亂打。
  
  左閃右躲的槍林彈雨林間,我縱身一躍,從預先開好的後座車窗飛身鑽進去。為了這招一字入窗,我可是整整練了一個禮拜,肚子都磨到破皮了。一進車裡,又是三發子彈釘在車門上,也是最後三發。
  
  小君亂車突入,撞人解圍是目的之一,吸引注意是目的之二。坐穩後座,回頭從車窗一望,亂槍打鳥的四位大哥已經倒地無息,站在他們身後的是穿著防彈內襯和血包的假警察,此計乃為「人屠打虎,狐狸在後」。
  
  狐狸狗隨興拿槍在眉旁一晃,敬禮致意,而我也報以微笑。
  有狐狸哥在,穩得沒問題。
  
  窗後的狐狸狗漸漸渺小,消失在巷道中。除了剛剛死的那五人,人屠子另外有不少人手在外圍埋伏,看來這回他們是卯足了全力和我們槓上。我緊閉防彈車窗,以免流彈射入。接著與小君調換座位,我開車,她開槍。
  
  衝出藝術街,抓著方向盤往右大轉一圈半,輪胎肯定甩出吱吱焦痕。後照鏡裡是數十台尾隨逐後的車子,引擎聽起來火氣不小。
  
  
  踏盡油門,在夜深人稀的中港路上飛車狂飆。
  
  
  時速一百六的急速下,小君抄出從王海勝辦公室凹來的輕型衝鋒槍。接著小君從半開的車窗朝後方開了數槍,但似乎沒啥太大作用。
  
  「不行,速度太快了,我沒辦法瞄準。」
  「要慢一點?」
  「不可以!被包夾就死定了。」小君探身開槍,勉強嚇阻逼車。
  「小蔓,把我右邊千里眼切到小君身上。」
  「什麼?」小君驚訝地縮回副座。
  「阿司,那會很危險。」小蔓也是擔心。
  
  「不會比現在更危險,我狀況好得可以唱千里之外,把一邊視覺換過去就是了。小君,我幫妳瞄準,把準心對在右眼中央。」我語氣篤定,她們沒有更多疑問,小君小蔓配合行動,我的右半視覺連接到小君身上──
  
  在時間暫留的極限擴張下,我的視覺和小君疊合了。但是並不覺得混亂,感覺就像一張白紙放在眼前,而左右手各拿著一隻筆,可以同時在白紙上畫出我想要的圖案,左手畫車,右手畫槍。
  
  「左兩公分,下三公分。」我瞄得輕鬆,對小君來說卻是幾乎不可能的瞬間判斷。小君聽從指示,讓準心對準與高速晃動的目標。
  
  
  「就是現在!」
  
  
  輪胎與子彈激情kiss,擦出愛到爆胎的火花!
  緊跟逐後的飛車失速打滑,保齡球般連環衝撞後頭七輛。
  
  
  Discovery的流言終結者作過實驗,車子再怎麼摔都不會爆炸。所以狐狸狗在其中一台車上黏了一粒白金米當火藥引。狐狸狗在秘密行動時我和小君正好開車衝出東海藝術街。雖然也可以讓它自行爆破,但那太不過癮,太不專業了。
  
  
  眼前一輛接一輛連環大爆炸,連人帶車地被轟上天去。
  小君的臉龐在火花燦爛下紅光滿面,神采飛揚。
  
  
  炸毀人屠子追來的一半人車後,終於走到最重要的部分──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原先方案打算由小君開車我開槍,但卡在兩個原因;一是我不願直接殺人,二是我已經將車身一百八十度旋轉,朝一團混亂的人屠車陣狂飆而去。爆炸後路況雜多,又是逆向行駛,時間暫留下的我才好安全通過。
  
  「繞過去啦,太危險了。」
  時速飆上一百二,面對逆向來車,小君也忍不住繫上安全帶。
  
  「別擔心,有我在。」
  
  老早想說這句酷斃了的台詞啦,我好帥呀!剩下的人屠子早嚇得屁滾尿流,以為我要衝過去自爆,別說追我,剩下不到十輛的車子不是煞車逃跑,就是閃到一旁不敢擋路。我駕車閃過幾輛迎面來車,試圖穿越人屠子的車陣。除了車輛,當然少不了百來顆從四面八方噴來的大小子彈。
  
  對沒有時間暫留的小君來說是太刺激了些,驚險萬分的衝鋒陷陣嚇得小君花容失色:「李政司你!你啊啊啊啊──」
  
  知道小君為什麼要尖叫嗎?因為我也要叫啦!剛剛蛇行閃子彈閃得太爽,完全忘了眼前有個安全島,以一百六高速撞了上去,一團混亂中,又煞車又撞安全島,整台車猛烈地逆時針旋轉翻覆!  
  
  
  「噢發發啊啊啊啊啊────」
  
  
  天啊!瘋狂的天旋地轉!
  我中了士林夜市的萬花筒寫輪眼啦!
  
  轉啊轉啊!
  轉啊!轉啊轉啊!轉啊!  
  轉啊轉啊轉啊轉得我頭超暈啊啊啊!  
  
  
  「────克!」
  
  
  四輪落地,我噴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哈!差點掛了。  
  呼,差點差點。
  
  面對突發狀況,生死瞬間下我本能地保護小君──左手駕著方向盤,右手把小君的頭壓緊在我兩腿間,再用身體護著她,以免小君受到劇烈衝撞。
  
  這是一個非常安全,卻又非常糟糕的動作。
  無法理解又無法避免的是,我的硬梆梆緊緊貼在小君臉上。
  我低頭看著小君,感覺的到她在發抖。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到發抖,還是因為感動到發抖。
  應應……應該不是生氣到發抖吧……
  
  「好好玩喔!轉了七圈呢!再一次!再一次嘛!」
  
  後座忽然蹦出一隻草泥妹!我草泥妹咧!妳為什麼會在車上?剛才完全沒看到妳呀!可惡!大概是我全神貫注在行動計畫上,完全沒注意到她。難怪平時大膽的小君會說太危險了,肯定是怕草泥妹受傷。
  
  「小君姐姐,妳為什麼要趴在他褲子上,妳很冷嗎?」
  只要草泥妹一天不說話,我就一天不打手槍。
  
  「小君?妳在幫阿司……我……我要不要先關掉……」
  真是太棒了!小蔓還在看呢!
  
  「不用關,錄下來也沒關係。」
  狼狽的小君抬起頭,用手指梳梳凌亂的長髮。 
  
  「別擔心?有你在?」
  
  從來沒見過小君的笑容如此溫柔,聲音如此甜膩。
  可是,為什麼我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呢?
  
  「草泥妹。」
  「有。」
  「妳有溜過狗嗎?」
  「有啊。」   
  「妳有看過別人溜狗嗎?」
  「當然有。」
  「妳有看過用機車溜狗嗎?」
  「嗯,一兩次吧。」
  「那麼,妳有看過用汽車溜老虎嗎?」
  「沒有耶,小君姐姐看過嗎?」
  
  
  「我也沒有,想不想溜溜看?」
  
  
  我李政司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願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只要草泥妹說聲不想,我就一輩子不打手槍。

  
  
  
  
  
                   ── 殺手行不行4.虎假狐威 完──


 P.S.由於殺手行不行4的08~22回篇幅過少,已由原先連載的31回整合為25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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