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聊的部落格

　　我用力抓著湯子玲的肩膀，告訴她：「可是那晚死的不只有兩個壞人，還有其他九個無辜的好人啊！難道妳會對他們的死負責嗎？」
　　
　　湯子玲理所當然的回答：「不會，因為該負責的是那兩個壞人，如果他們不欺負小蔓姐姐，我也就不會殺了他們；如果我不殺他們，自然就不用縱火來掩蓋證據；我不縱火，其它人也就不會死了，很簡單易懂的道理。」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搖晃著頭，我可以理解湯子玲的說法，卻完全不能接受。若以暴制暴無限上綱，只會讓無路可退的歹徒更加兇殘。可我又要怎麼對湯子玲解釋？連我自己也似懂非懂，無端受害的其他人是何其無辜？
　　
　　「你想想，假若哪天來了個龍捲風，捲死了七八個人。」湯子玲在我面前眉飛色舞的比手畫腳：「你告訴我，那死掉的七八個人該找誰理論？」
　　
　　「那是天災，不可避免的災難，又要怎理論，可我們是──」
　　「對，我們是人，我們可以選擇逃避，讓壞人逍遙法外。」
　　一瞬間，我幾乎要被湯子玲說服了。
　　
　　
　　「而正義超人的制裁就是天災。」
　　
　　
　　零灌輸給湯子玲的價值觀是如此完整堅固。把好人視為正常社會的基礎，而壞人就該加以殲滅驅逐，就算過程中會傷害到其他好人，對零的價值觀而言也是必要的犧牲。鬼扯！太鬼扯了！社會哪有那麼簡單，又要如何劃分好人與壞人的界線？好人不會做壞事嗎？壞人不會做好事嗎？就算子玲的父母喪盡天良，為了利益毀掉許多女孩子的人生，但他們對子玲來說仍然是……
　　
　　又是什麼呢？
　　
　　若子玲也愛著父母，才希望他們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代價，而不是任由他們繼續為非作歹。在子玲發現父母的真面目後，她的童年也跟著被摧毀了。取而代之的是零的價值觀，零制裁了她的父母，若子玲所言屬實，連我也覺得他們罪該萬死。父母與壞人兩種角色在湯子玲心中折磨著她，而零的出現解決了一切。
　　
　　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的發生，而且以最好的方式存在。如果湯子玲不接受零的絕對正義，她又會以何種面貌出現在小蔓面前？一個年僅十歲，僧恨養育自己成長的父母，並目睹父母在眼前被殘忍殺害的小女孩。當我以為這輩子最痛恨的炸彈客可能是我的親生父親，精神上的巨大壓力幾乎要將我粉碎。更別說湯子玲，她的案例看在任何一人的眼中，就算跳樓自殺了也沒有人會覺得意外。
　　
　　儘管如此為零辯解，我還是不原諒他。老爸要我成為殺手就是為了殺零這渾蛋，一定有他的理由。現在不懂沒關係，相信老爸就夠了。我不吃絕對正義這套狗屁不通的道理，壞人固然該死，也不能因此成為傷害他人的藉口。
　　
　　一想通環節，老爸的人品灌滿我全身。
　　你他媽自詡天災，你他媽我就是天災殺手。
　　
　　很明顯，湯子玲小妹妹是零故意放來說服我的棋子。
　　沒關係，沒在怕。在我和小蔓（小君就算了）兩個大好人的循循善誘下，湯子玲小妹妹一定會慢慢步入正軌，回歸正常小女孩的思想生活，拿著相機和CD去演唱會排隊找小賈斯汀簽名（沒簽到還要哭的好像世界末日）。而不是把炸彈客當耶穌照三餐膜拜，包包裡放著手槍和噴噴樂，有事沒事搞的我全身是傷。
　　
　　湯子玲很粘小蔓，八成是把她當成姐姐或是媽媽般的依賴。依照角色分類，我只好勉為其難的當一下爸爸啦。養女兒我可是很有經驗，美少女夢工廠不知道破過幾次了。說不定還能觸發隱藏劇情，讓身為爸爸的我在浪漫夜晚和只穿著圍裙的小蔓媽媽溫存好幾下，慶祝乖巧的湯子玲小寶貝每次考試都考一百分吶。
　　
　　哇──咻！這麼新奇刺激又好玩叫我怎麼受的了。　
　　一定要試一試呀！
　　
　　首先呢，要先取得湯子玲小妹妹的信任，讓她信任我就像信任零一樣。那我才能用老爸的人品慢慢改變她，先想想老爸以前是怎麼用心的照顧我……有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湯子玲也算是零的承手，是殺手的一份子。
　　
　　身為一名殺手，一個響亮的外號可是格外重要。
　　
　　「湯小妹妹，林森叔叔有沒有給妳取外號啊？」
　　「沒有耶，他和小蔓姐姐一樣都叫我玲玲。」
　　「他教妳怎麼用槍了對吧？」
　　「嗯。」
　　「妳認為自己是正義的殺手？」
　　「當然，我可是正義超人的得力助手，就像蝙蝠俠和羅賓。」
　　「那妳知道要走這一行，都要先取一個外號嗎？」　　
　　「一定要？」
　　
　　「一定要的啊，就像小君姐姐，她外號是『左輪少女』，類別是具現化系，動不動就能變出一把嚇死人的左輪手槍，超恐怖。而把拔我──啊不是，葛格我呢，外號『德國打老虎』，綜合具現化系和動物系，以手槍和威猛的老虎命名。」
　　
　　「林森叔叔的外號是零，他是數字系？」
　　「好聰明呀妳！一點就通，我老爸叫李七浩，他外號就叫七號，大號的號。而正義超人的名字是林森，也是用名字的諧音。他們都是為了向殺手的頭頭廖三丁老頭子看齊，兩個學人精，一點創意也沒有。」
　　
　　「廖三丁不是本名嗎？他外號鐵觀音，是佛祖系耶！」
　　「大錯特錯，是飲料系，而且還無糖。」
　　「嗄？整個弱掉了，難怪大家都叫他三丁。」
　　「所以說，取一個響叮鐺的外號是非常重要滴，妳知道狐狸狗嗎？」
　　「知道，林森叔叔說他是不可多得人才，是第三重要的夥伴。」
　　「那第二重要的呢？」
　　「你啊。」
　　「喔？第一該不會是妳吧。」
　　「當然是我。」
　　
　　好個面具炸彈客，美少女夢工廠肯定破過不少次了。算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湯小妹妹已經相信了我的說詞，接下來便可以切入重點──
　　
　　「妳看看，我和狐狸狗都是動物系，也是正義超人想拉攏的對象，可見動物系是時下最激夯的殺手外號。要不要考慮一下動物系呀？」
　　
　　「可是我沒有概念耶，你有什麼好點子嗎？」
　　
　　噢拜託！當然有啊！浪費五分鐘的口水瞎扯淡就是為了等妳這句話！我轉身到小黃的床頭櫃上，拿下一個毛茸茸的布娃娃，那是我今年和紙巾合送他的生日禮物。媽的我從來沒有花這麼多錢在送小黃禮物上，真是小黃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二十元，逢甲夜市的娃娃機，原本想說三十元夾不到就算了。
　　
　　「給妳猜猜這是什麼動物。」
　　
　　子玲接過娃娃，一臉好奇。
　　「好可愛喔，是羊嗎？」
　　「不是羊，是馬。」
　　「馬？看起來不太像耶。」
　　
　　「這是生長在內地大戈壁的神奇寶馬，如果有人對牠不禮貌，牠便會對賤民噴灑神聖的口水，就像妳的噴噴樂一樣。此神馬非常適合作為妳的外號。」
　　
　　「哇！真的嗎？聽起來很不錯。」
　　「真的真的，再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了，非牠莫屬。」
　　「那……牠叫什麼馬？」
　　「草泥馬。」不要笑，我捏著自己的大腿說不要笑。
　　「好特別的名字，那我外號要怎麼取呢？」
　　「以妳青春無敵的年紀，就取做『草泥妹』吧，又神聖又滿可愛滴。」
　　
　　這句話我是遮著嘴巴瘋狂忍笑才說出來。還好沒開燈，不然草泥妹一定會發現我已經笑到內傷，直呼饒了我吧。連取名字的天份都完美遺傳，我果然是老爸的兒子。不說別的，一想到草泥妹以後會用天真活潑又帶有幾分傲嬌的小女孩口吻對正義超人自我介紹，有哪個殺手能比她還煞氣！　　　
　　
　　林森叔叔，我草泥妹！
　　草泥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