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房間裡,桌上放著一盒急救箱。
  小君手上拿著塗有碘酒的棉花棒幫我擦拭臉上的傷口。
  
  「痛痛痛痛……溫柔一點嘛。」
  
  「你真的很弱耶,打架打輸就算了,還這麼怕痛。」小君放輕一點力道,眼神專注在手上的動作。我不再說話,每次靠進小君時,總能聞到她身上特別的香味,那是一種自然清淡芬芳,而不是香水下的濃烈。小君的香味對我來說特別迷人。
  
  「唉……之前做的訓練都沒用。一樣被打的慘兮兮。」我嘆口氣,捏捏自己的手臂和肚子,明明都滿有肉的啊,怎麼會這樣呢?
  
  「別忘了你和一般人的體質不一樣。一般人在憤怒時,身體會分泌腎上腺素,不過笨蛋是沒有腎上腺素。這點你吃很大的虧,不管你怎麼生氣抓狂,力氣都不會因此改變……所以,要把自己放在對的地方。」小君說教就說教,還拐個彎罵我是笨蛋,她最近真的很喜歡笨蛋這兩個字,也好。比起白痴至少沒那麼刺耳。
  
  「妳最後一句說什麼?」


  「我說,把自己放在對的地方。發揮優勢,避開缺點。」小君拿起OK繃,貼在我的臉頰上,她繼續說:「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會因為生氣而變的更厲害,那麼就不要和對方近身扭打……從何先生,我哥或者是賤男人,你不都是因為和對方糾纏在一起而慘兮兮?這就是你的缺點,要懂得避開它。」
  
  「推我的人是妳耶。」我反駁。
  「所以才要你避開他啊,笨蛋!」小君敲了我的頭一下:「想想你的優勢是什麼?有什麼和別人不同,可以和別人一較高下的關鍵。」
  
  「我有妳阿,妳會保護我。」很顯然的,我又把無聊當有趣了。
  「有膽就再說一次。」小君面無表情的走到我身後。
   
  「我有妳啊,妳會保──」
  
  後腦杓感覺到一陣冰涼,是她的左輪手槍。
  我看不到小君,腦中卻閃過她殺人時臉上的冷血無情。
  那才是殺手該有表情。
  
  讓人從心底感受到深深恐懼。
  害怕死亡,害怕未知的黑暗。


  接著,我反射性的伸手反折小君的手腕。
  另一隻手順勢架住她的身體,動作在一秒之內完成。
  我很驚訝自己辦的到,這是我第一次制服小君。
  
  但更讓我驚訝的是牆上的彈孔。
  還有剛才掠過耳邊的槍聲。
  
  「妳開槍了。」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我現在的震驚。
  「我開槍了。」小君在我懷裡無所謂的說。
  
  「妳知道開槍後會是這種結果嗎?」
  「不開槍怎麼會知道呢?」
  
  「妳是為了試驗我掌握時間暫留的能力?」
  「不是,我只是不需要一個需要我保護的男人。」
  
  「看來我已經證明了。」


  「那你還要抱我抱到什麼時候?大色狼?」小君一說我才發現自己抱了她許久,一時間的接觸弄得我頭暈目眩。我放開手,試著調整起伏的心情。


  「我知道你對時間暫留還有許多疑問。」小君把衣服裙子拉整齊,收好急救箱後對我說:「走吧,我帶你去找一個可以解答的人。」
  
  「可不可以先去吃點東西?我好餓。」
  「那,我想去鮮芋仙吃冰。」小君一手托著臉頰,開心的說著,一點也不受剛才情緒緊繃的影響。難道她剛才是在裝生氣?裝生氣也能開槍?太扯了吧!
  
  「哼?你那是什麼懷疑的表情?如果是小蔓你一定爽快的答應吧?」
  「好!吃冰好啊!我最喜歡餓著肚子吃冰了!」
  
  
  唉,女人啊……
  
  
  吃冰時,我們只是聊著生活上有趣的瑣事和朋友──
  小君自然的神態,動人的笑容都深深困惑著我,我真的了解她嗎?
  我一直思索著這問題,剛剛若是我毫無反應,小君已經一槍把我爆頭了。
  別說小君,我連自己都不了解。
  
  我在面對炸彈客和小君時能藉著時間暫留來扭轉劣勢,但一般情況時卻是苦哈哈。「SMC時間暫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玩意兒?今天發生的又是怎麼回事?如同小君說,我腦袋裡充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別再想啦!有人說過你發呆的樣子其實滿可愛的嗎?」我回過神來,小君一面對我說話,一面把蓮子和仙草冰送入口中。我吞口口水,不知道是因為冰可口,還是小君可口。或許是放入小君口中的冰特別可口。
  
  「沒有,妳是第一個。」我笑笑著低頭啃冰,用視線轉移大法甩掉小君對我的誘惑。最近我學乖了,不是硬梆梆的牛仔褲,而是鬆垮垮的運動褲。痛是不會痛啦,不過有個更麻煩的問題。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等等。」
  「嗯?怎麼了?」小君問,其實我只是不能站起來。
  「沒什麼,再坐一下嘛,休息一下再走。」
  
  這一坐,小君又吃了一碗仙草冰。
  真不愧是小黃的妹妹。  
  
  之後,小君帶著我來到逢甲商學院十樓。商學院十樓是個很妙的地方,裡頭有個不大不小的中庭,種了些綠油油的花草樹木。當天氣很好時陽光照射下來,這地方就成了個很漂亮的庭園,我有時候也會來這休息休息。
  
  而商學院十樓,也是我微積分教授的地盤。
  微積分教授名字是王海勝,約五十多歲,頭上是典型的地中海禿。根據觀察,商學院裡頭厲害的教授幾乎都是禿頭,我想大概是用腦過。王海勝戴著副破舊的老花眼鏡,小腹微禿,衣著不修篇幅到每次上課都是涼鞋配黑襪。
  
  據說王海勝幾年前還是台北補習班名師。課教的好歸好,當學生也當得很爽很凶狠。還好期末考有紙巾的火力支援,才讓重修與我擦身而過。
  
  爲什麼說這裡是他的地盤呢?
  王海勝除了教書做研究,唯一的興趣便是打太極拳。
  瞧,他又在涼椅大樹旁打親近大自然的老人拳啦。
  
  「小君?妳怎麼會認識王海勝?外文系又不用修微積分。」
  「我有說我認識他嗎?」
  「什麼意思?妳不認識他?」
  
  「是冬姐要我帶你來找他。」
  「冬姐?她怎麼會……」
  
  「我跟她說了炸彈客的事,她覺得來你見見王教授會有幫助。王教授是冬姐的老公,一位專門研究殺手行為的學者。當然也是位殺手,在組織裡的地位僅僅次於會長。不要這樣看我啦!這也是我第一次和『教授』見面,厚呦……我在不熟的前輩面前都超緊張的,你看我的手。」真的,小君的手心都是冷汗。
  
  很多年前,冬姐曾是老爸的地下情人。我從沒想過她是個有夫之婦。最妙的是,我的禿頭微積分教授會是冬姐的老公。回想和教授相處的情形,不是和小黃紙巾吵鬧聊天就是很大方的趴在桌上睡覺。
  
  哈哈,我的頭有點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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