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獨眼山雞?」王子津往薛鳳天一瞧。
  「如果我沒記錯,他是不是曾經和烏鴉做過販賣人口的事?」
  「是的,是他。」薛鳳天回答,「獨眼山雞辦事不怎麼靈光,喝酒裝熟的本事倒是很厲害,朋友圈相當廣泛。」
  
  「那他呢?」王子津。
  「死了。」薛鳳天。「因為高雄港那事。」
  「你說謊!」范成豪激動地站了起來,「高雄港事件後的第三天,我的人還看到你和山雞在海產店喝酒,有說有笑,你敢說不是你的主意?」
  
  薛鳳天嘆了口氣。
  王子津等待著他的回答。
  
  「那是山雞的最後一餐,陪兄弟吃最後一餐,有說有笑錯了嗎?」
  「最後一餐?」王子津疑惑。
  
  薛鳳天解釋,「烏鴉的事情後,我已經和山雞講得很清楚了,不需他再碰非法買賣。高雄港的事件,山雞向我坦承,是他和你們鐵竹幫的白虎堂主兩人共同的主意,你們私下集資兩千萬,打算向那些墨西哥佬買毒分銷,沒想到那些墨西哥佬一早就打算黑吃黑,連王鐵衣都殺害了,還哪會放過底下這些小人物。山雞知道自己錯了。既然錯了,就得接受懲罰。」
  
  「喝酒吃肉,哪裡是懲罰了?」范成豪罵道。
  
  「那晚的海產店,來的都是獨眼山雞的老朋友,他一個一個地敬酒,每敬一個人,就乾一杯高粱,最後山雞乾掉三瓶高梁,醉了,走了。」
  
  薛鳳天緩了緩,才又繼續說道,「那是『醉海別』,是我們滄海盟兄弟犯下大錯後以身謝罪、請求原諒的方式,如此一來,即使山雞犯下了滔天大錯,但他仍然是我們滄海盟的弟兄,我們仍然有照顧他的家人的責任與義務。獨眼山雞為他的行為付出了償還的代價,那你呢?范堂主?」
  
  薛鳳天說完這番話後,范成豪已是百口莫辯。
  
  「看來,高雄港之事已經很明白了。」
  王子攤手問道,「薛大哥,眼前的刀能否借我一用?」
  「當然。」薛鳳天應答。
  
  王子津左手拔出桌上的短刀,右手四指劃過刀鋒,割開一道深沉的傷口,登時血流如注,見到此情此情,鐵竹幫的成員以現騷亂之聲,尤其白虎堂主范成豪更是愧疚難當,想上前替王子津止血救護。
  
  然而王子津只是揮了揮手,示意要他們退下,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好.接著不急不徐地卸下領帶,纏繞在受了刀傷的右手掌上,自行做了簡單的包紮。
  
  由於刀傷過深,傷及筋骨,受傷的右掌不不自覺地抽搐著,即使如此,王子津仍然挺拔地走到薛鳳天面前,低頭致意,不卑不亢把短刀交還給薛鳳天。
  
  「對於今日范堂主冒犯滄海盟一事,在於我對於鐵竹幫的領導與威信不足所導致,在此致上最深的歉意,還請薛大哥既往不咎。」
  
  薛鳳天深吸一口氣,笑道:「就憑我們的交情。你這豈不是在逼我當王八蛋嗎?今天關於高雄港的事,就當我什麼話都沒說過。」
  
  「謝謝薛大哥海量。」王子津仍舊低頭。
  「你再這樣大哥來大哥去的,我可真要給你一拳了。」
  
  在薛鳳天一笑置之後,原先兩幫緊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下來。王子津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范成豪即刻做出處置,對身旁的鐵竹幫成員宣布。
  
  「對於范成豪私通外人,導致陳元祥、劉則徐、李文忠等人在高雄港遭人殺害,從今天起,范成豪卸下白虎堂主一位,由馬定南主持,擇日另選。此外,對於這三位兄弟家屬的照料,也由范成豪擔起責任。從今而後,此事就結束了,不許鐵竹幫兄弟以高雄港之事尋私惹事。」
  
  「你是否接受?」王子津轉過身子,雙眼直視范成豪。
  「王主席秉公處分,某人自當接受。」范成豪低頭,不再發話。
  
  「很好,那麼……」王子津慢慢走向會議室的最前頭,對在場兩幫的所有參與人說道:「我要宣布今天找你們各方堂主過來,所要商討的正事。」
  
  薛鳳天右手一揮,要其部下安靜聆聽,接著看向王子津,微微點頭。
  是時候了。 
  
  「我,王子津,第二任鐵竹幫幫主,以及滄海盟薛鳳天盟主,在此鄭重正式宣布,鐵竹幫將與滄海盟合二為一,合併『鐵海旗門』,並身負台灣第一幫派之重任,天地同被,蒼海為家,鐵竹圍城,誓守山江。
  
  王子津此話一出,眾人譁然,議論紛紛,久久無法平息。
  
  此時薛鳳天起身,與王子津並肩面對眾人的騷亂質疑,薛鳳天高舉王子津受傷的右掌,鮮血染紅了整條領帶,從尾端一滴滴地濺到自己的衣襟上,但薛鳳天不以為意,揚聲大喊:「天地同被!蒼海為家!鐵竹圍城!誓守山江!」
  
  一次,又一次。
  直到眾人寧靜,薛鳳天仍然高喊著。
  「天地同被!蒼海為家!鐵竹圍城!誓守山江。」
  
  一句,又一句。
  直到薛鳳天一呼百應,眾人齊心。
  直到王子津想起了慘死的父親,強忍悲痛的情緒。
  
  會議時間過後,鐵竹幫、滄海盟兩幫人馬紛紛散場離去,最後只剩下王子津與薛鳳天兩人。鐵竹幫的范成豪原想先將王子津送醫急救,且看手掌傷勢是否嚴重,一方面是了解王子津是為了消解范成豪犯下錯誤才自殘傷身,另一方面,要是讓馬定南知道了王子津的手掌因此有了無法治癒的後遺症,他肯定會非常、非常地不開心。沒有人會想惹得讓馬定南不開心,這一點,與馬定南有過數度交手的李政司比誰都清楚。
  
  眼見眾人離去後,王子津默默走到窗邊,從位在三樓的會議室眺望文藝中心鄰近的景色,微風徐徐,公園有不少外出散步的居民們與玩耍的小孩,嬉鬧的人語笑聲從遠方陣陣傳來。
  
  王子津打開窗戶,低頭點了根菸,皺著眉頭吸了半口。
  「好久沒和你好好聊聊了,阿幹。」
  
  聽到阿幹這個名字,薛鳳天笑了笑,除了王子津,沒有人會這麼叫他;那是一個被回憶封上標籤的名字,只有最特別的朋友才能如此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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