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月 18 週日 201618:21
殺行者9直到世界盡頭 2016/09/14上市
- 1月 15 週日 201710:12
殺行者.後記
原本寫《殺行者》的動機,有部分是為了補足前作倉促結尾的遺憾。
另一部分,是想知道李政司可以陪我走到多遠的地方。
沒想到這一寫,就寫了九本書。
寫到了百年前的南北戰爭,太平洋鐵路,寫到了世界的盡頭。
- 7月 19 週二 201607:46
殺行者7.1至30
01
東京伊谷飯店,在眾人的掌聲下,荒川志流面帶微笑地緩緩走下台。自從東京恐攻案過後,這幾個月來,成為了新任警視總監的他已經很習慣出現在眾人簇擁的場合中,那是十年前的他作夢也未曾想過的事。
荒川志流走到餐點桌旁,稍微整了整領帶後,拿了杯白酒潤潤喉嚨。
此時,一對中年夫婦來到荒川志流身旁,笑容可掬地向他搭話。
「荒川先生,你好。」西裝挺拔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問候,他的個子不高,年紀不小,卻給人很有精神的感覺。
「哦,兩位是……」荒川志流放下酒杯,禮貌地回應。
「我是山本商事的山本島夫,這位是我的太太。」在山本島夫介紹的同時,身著淡紫禮服的中年貴婦向荒川志流微笑致意。
「原來是山本商事的山本先生與山本太太,你們好。」荒川志流如臨貴客般地嶄露出虛偽的笑容。「山本商事所從業的不動產事業向來是品質保證。可惜我花錢如流水,沒什麼積蓄買棟房子,至今仍然住在老舊的公寓裏頭。」
「哪裡的話,荒川先生若是有意置產,交給我們山本商事代為處理,保證能給荒川先生一個最滿意、優惠的價格。畢竟荒川先生可是我們東京的大英雄啊。」
「你太客氣了,山本先生,我只是運氣好點罷了。換作是任何警察知道黑澤壽明勾結東京聯合的惡行,都會和我做出一樣的決定。只不過……日東集團的不動產事業一直以來與山本商事是競爭對手,沒想到會在藤原龍介基金會的始動晚會看到山本島夫先生,真是讓人太意外了。」
山本島夫笑了笑,回答道:「我的確很不喜歡日東集團仗著自己財大勢大,收購中小企業,攏斷市場的蠻橫作風,也不只一次兩次和日東集團起了衝突。不過在商言商,出了商場,作為藤原龍介先生昔日的對手與朋友,豈有不來的道理?更重要的是……」
山本島夫的語氣緩了緩,思考著接下來的話要如何啟齒,一旁的妻子擠眉弄眼,荒川志流看出了山本島夫的話中有話,直言笑道:「不妨直說,沒關係的,不用把我當成警視總監,別說旁人,我自己也很不習慣啊。」
「既然荒川先生如此直爽,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荒川志流先生已到適婚年紀,至今尚未成家,據聞也無交往對象,我與妻子有一獨生女兒,雖然說不上是沉魚落雁的大美人,但也是亭亭玉立,身家清白。希望介紹荒川先生與小女認識認識。」
「山本先生,關於這點……」
即使荒川志流出言推託,山本島夫仍舊視若無睹,將在自己身旁等候的寶貝女兒介紹給荒川志流。站在父母中間的長髮女孩怯怯地點了點頭。只見她穿著一襲純白色的小洋裝,與眉間貼平的整齊劉海,嘴唇紅潤,皮膚白皙,模樣秀麗。與其說是個聽話規矩的清純女孩,更像是一尊精緻的洋娃娃。
「優香,這位是荒川志流先生。荒川先生,這位是小女優香。」
見到山本優香後,荒川志流微微一愣,但沒有表現在面容上。
「你好,荒川志流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優香拘謹地點了點頭,氣若游絲,聲音小的連蚊子都難以聽見。
「我女兒個性害羞內向,還請荒川先生多多包涵。」
山本島夫滿意地笑道,對於優香這位掌上明珠,山本島夫可是頗為自豪,自小便是對她疼愛有加,對於父母萬分順從的優香也未曾讓他們擔心過一絲半點。自山本優香成年之後,對象之事,文靜內向的優香表明一切由父親做主,前來相親說媒的名門子弟也未曾少過,但始終讓山本島夫不慎滿意,因而女兒的婚事遲遲沒有下文。
山本商事除了不動產的仲介事業,也大額投資了建築工程事業,而政府的工程招標案,除了檯面上條件符合外,私底下多與的政商人脈深厚有關,如果女兒能夠與荒川志流結婚,有了東京警視廳警視總監的姻親名份,必能帶來莫大的幫助與利益。
荒川志流的推託之詞,山本島夫也不是不知道,他早有耳聞荒川志流時常出入花叢,喜好漁色。也因如此,山本島夫非常認真地認為,山本商事能否從日東集團所建立的商業帝國中拿下一塊領地,就全仰賴女兒優香能否和荒川志流能否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而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兒勝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百倍不止。
猶如販賣女兒的想法與作為,對於山本島夫而言,也是在商言商的一部分。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就不打擾你們兩位年輕人了。」
山本島夫說罷,便帶著妻子轉身離開,留下面容有些尷尬的荒川志流與山本優香兩人,與其他的政商朋友招呼談話去了。
「荒川志流先生?真是沒想到啊……」等到父母離開後,優香笑道,她的表情和語氣很顯然地表示,不是第一次與荒川志流見面。
「驚訝的人應該是我吧?原來妳是山下商事的董座女兒,我還以為……」
兩人若無其事地一邊交談,一邊默默走到沒有人注意的角落。
「還以為什麼?」山本優香。
「還以為妳只是一般的逃家少女,那種一般單親家庭的女孩子。我還記得上次見到妳的時候,妳還是一頭紫色的短髮呢,現在呢?手臂上的刺青也沒了。吶,優香,妳就老實跟我說吧,妳的父母親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該不會……妳爸爸是想拿這件事威脅我吧?我都搞不清楚了。」
「知道什麼?」
「知道我們曾經交往過。」
「誰跟你這種大叔交往過了,我們只是上床而已吧。」
「我是怕妳受傷才這麼說。」
「你想太多了。」
「優香,妳還沒回答我的疑問呢。」
「當然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你竟然就是那個荒川志流,還以為你只是同名同姓又長得像而已。」
優香學起荒川志流的口吻,輕挑地說道。
「吶,志流,你就老實跟我說吧,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才當上警視總監?當初知道你的身分是刑警時,我就已經驚訝得都快要沒辦法呼吸了呢,一想到如果全日本的警察都跟你一樣吸毒酗酒又玩女人的,肯定不用三天就完蛋了。」
「如果世界上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一模一樣,那豈不是太無趣了。」荒川志流又喝了杯白酒,微笑道:「我還記得這句話可是妳跟我說得喔。」
「你……你還沒回答我的疑問呢。」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今晚我就住在伊谷飯店,如果妳真的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說給妳聽。」荒川志流笑道。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還是假話,對妳來說很重要嗎?如果妳真的來找我了,是真的想聽那些妳一點也不關心的故事嗎?拜託,我可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了解妳的男人了。」
荒川志流微微俯身,在山本優香耳邊說道:「光是看到妳待在父母親邊的樣子一秒,我就知道妳有多麼地想逃離他們。為了表示我的一點誠意,我答應妳,不管今晚妳有沒有來,我不會再找別的女人。」
「你這個渣男。」山本優香冷淡地回應著,面無表情。
「Bingo,妳答對了。」荒川志流用食指假裝開了一槍,接著轉身離開。
02
深夜,凌晨兩點,伊谷飯店的房間內,剛洗完澡荒川志流全身赤裸,只在下身圍著一條白色浴巾,踏出浴室的他看到了眼前景象後,覺得有些頭疼。
荒川志流走到床頭櫃,抽了根菸,再拿起手機打給近藤,近藤是荒川上任警視總監所指派的特別助理,原本荒川志流只想把這個位置留給大石雄彥,然而大石雄彥因為無法接受荒川志流設計黑澤壽明的陰謀而請辭刑警,雖然大石雄彥的決定也是在荒川志流的預料當中,但仍然讓荒川志流覺得有些感慨。
年過三十之後,荒川志流終於明白自己並沒有堅定的意志,是個會隨著環境改變的人,其堅定意志並非只必須要完成某件計畫的決心,這點覺悟荒川志流還是有的,他所謂的堅定意志,是指棲於內心深處,堅定不疑地相信著一種價值觀的信念。
他沒有,但大石雄彥卻有。
自從孩提時代開始,大石雄彥就深信著,警察的天職就是為了執行公正的法律與正義,維持秩序,守護民眾的安全與幸福。如今,大石雄彥已經了解現實世界的迂腐墮落,就連東京警視廳也沒有例外。
儘管如此,大石雄彥仍然深信著,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
荒川志流感概,如果大石雄彥仍然留在身邊,自己多多少少也會因為他而相信日本人民賦予自己身為警視總監的義務與責任,而不會在權力中無法停止地沉淪。
近藤是荒川志流的「老朋友」,說是老朋友,倒不如說是利害關係一致而湊在一塊的朋友比較恰當,而荒川志流與近藤兩人之間,是沒有任何的友誼可言。
十多年前,在荒川志流成為東京都的刑警之前,他只是流連在涉谷街頭的一名小混混,時常出沒在駐唱酒吧與柏青哥之間,也理所當然地加入的當地的幫派組織「鬼角幫」。當時東京最大的組織「東京聯合」正處於鼎盛時期,鬼角幫只是東京聯合旗下眾多幫派的分支之一,而鬼角幫並不能被稱作有文化素質的極道,他們只是因為仰慕當時被警方通緝的殺人犯「鬼角龍二」而聚集成群,在涉谷街頭幹些偷拐搶騙的小勾當,哪裡有錢可攢就往哪鑽。而當時的荒川志流,也就是鬼角幫中毫不起眼的一員。
此時,荒川志流手機另一頭的近藤,便是鬼角幫中的小組長,荒川志流看到他,必須低下頭,喊他一聲近藤大哥,那怕近藤的年紀還比他小了幾個月。
這一喊,便是喊了兩年。
荒川志流會選擇近藤作為特別助理,有大半原因是出自於報復的心態。過去對自己己作威作福的街頭大哥,現在變得敬語有加,唯唯諾諾,只怕不小心說錯一句話而惹的自己不開心。更重要的是,近藤不是在威脅逼迫之下才變得如此低下卑微,而是因為荒川志流手中所擁有的權力,讓近藤心甘情願地臣服在荒川志流,將他的鞋底舔得乾乾淨淨。一想到這裡,荒川志流就覺神清氣爽,空氣好像又清新了那麼一點兒。
幾個小時前,荒川志流結束了在藤原龍介基金會始動晚會的多方應酬,回到了飯店主人伊谷美咲女士會自己所安排的房間休憩過夜.好在次日參加另外一輪的政商聚會。
一如荒川志流所預料的,山本優香在深夜拜訪了荒川志流所在的房間,會心的微笑過後,兩人沒有對話,沒有調情,沒有接吻,沒有任何情感上的接觸。
他們只是熟練地褪去了身上名貴的衣物,像路上發情的公狗母狗般地交媾,純粹地發洩與生俱來的慾望。
完事後,全裸的荒川志流坐在床邊。
「現在,妳還想知道我是怎麼當上警視總監的嗎?」
「關於這一點,你說對了。」面色紅潤、汗水淋漓的山本優香趴在床上,露出雪白的臀部,有氣無力地說:「我並不想知道。」
「過夜嗎?妳父母似乎挺喜歡我的。」荒川志流道。
「不了,他們希望我和一個有權勢的男人結婚,而不是只和他上床。」
「那也沒有太大的差別,都和感情無關。」
「隨便了,我想待會兒再走,可以吧?」
「隨意。」抽完菸,荒川志流緩緩起身。
「你去哪?」
「洗澡。」荒川撿起地上的衣物。「明天還有會議要參加。」
「現在是個大人物了啊,志流君。」優香笑道,把側臉埋入柔軟的枕頭裡。荒川志流沒有再應話,只是用手掌疏了瀏海,逕自走入浴室。
然而,半個小時不到的淋浴時間。
荒川志流步再次見到山本優香時,已是陳屍在床上的屍體。
映入眼簾的是只穿著丁字褲,幾乎全身赤裸的年輕女人,她翻著白眼,仰躺在床上,嘴角溢血,脖子上有不自然的靜脈屈張現象。
「該死。」荒川志流暗罵了一聲。
看到了床頭櫃被翻開的皮夾,他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是優香想拿點現金來花用,也或許是她想知道荒川志流的皮夾內是否藏了別的女人的照片,但無論她原來的用意是什麼,她都在荒川志流的皮夾內找到了一盒未標明成分的青綠色藥丸。
優香先是用指甲刮了一小點粉末,確定了是這一年來迅速在地下交易中竄起的新式毒品Freeze。Freeze可以與安非他命、海洛因等毒品進行混和,流竄於癮君子的手中。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成為了供不應求,奇貨可居的最高等級毒品。價格也因此水漲船高,加上日本警方的嚴格查緝,市面上已經極難買到純淨的Freeze。
混入Freeze的毒品與其它最大的不同在於,它不僅提供快感,而且能把快感的時間極大化的延長,讓成癮者遁入虛無飄渺的極樂世界。
眼前這盒的Freeze,令優香狂喜而不能自己,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吞下青綠色的藥丸之前,她那有些神智不清的腦袋是這麼思考的——如果荒川志流能夠穩定的從私人管道中拿到Freeze,那麼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就算他只是把自己當成洩慾工具來看待也沒有關係,因為只要有了這顆小小的青綠色藥丸,現實世界的一切苦惱,都將隨之煙消雲散。
但她走得太遠太深,在尋求快感的旅途上迷失了回到現實的路。
因Freeze而精神衰竭,心臟暴斃而亡這類案例並不少,而死亡從來沒有阻止成癮者對它的癡迷瘋狂。
「近藤?」幾聲鈴響,讓荒川志流心煩氣躁,半裸的男人坐在女人屍體身旁,一邊看著山本優香猙獰的面孔,一邊不耐煩地抱怨著。「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我出了點事,你找幾個信得過人,來伊谷飯店……」
「我不是近藤。」電話另一頭的男聲回答。
「你為什麼要接近藤的電話?如果他睡了,去叫醒他。」
荒川志流捏著眉頭,他沒有辦法認出男人的聲音,近藤信任的幾個手下,荒川志流還是有些印象的。
「恐怕沒有辦法,死人是叫不醒的。」男人聲音有些沙啞。
「你是誰?」
荒川志清醒了,默默地走到窗邊。
他發現了自己的胸膛多了一道紅色光點。
「我是高木洋。」男人說道。
「高木洋?是渡邊忍的手下嗎?還是黑澤壽明?」
「很遺憾,都不是。」
「……」
「我的另外一個名字,也許你就知道了。」
「……」
「我是狐狸狗,來自台灣的地下酒吧。」
「哦……原來是你,李政司的手下。嘛……我聽說台灣發生了大事,遠比東京恐攻案還要可怕許多吶,而且李政司似乎還被恐怖組織的人給捉走了……」
「我建議你還是多關心自己一些吧,荒川總監。」
「你跟蹤我多久了?」
「自從渡邊忍死後﹐有四個月了。」
「為什麼是現在?」
「因為你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的屍體,你無法獨自作業,需要有人來替你善後,並且把殺人的罪名嫁禍給他人。你現在貴為東京警視廳的警視總監,又是鋒頭上的人物,不容得半點差錯。也就是說,現在的你無暇思考其他事,只想著要如何從這女人的死來脫身,這對我來說,不正是最好的時候嗎?」
「的確,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荒川志流想了想,表情明顯放鬆了許多,「話說回來,我在上那女人的時候,你也看見了?」
「是的。」
「如果你想殺我,手上又有狙擊槍,那是最好的時候。」
「我知道。」
「那為什麼沒有下手?」
「因為死人不會說話。」
「那麼,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真的是狐狸狗,那麼你九成不是為了錢而來,而是為了某些特別的目的,而為了達成這些目的,往往會死很多人,我說的沒有錯吧?」
「我想知道,操控你的人是誰。」
「……」
「沉默是表示拒絕嗎?也許我只能試著和死人溝通了。」
「也罷,我也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荒川志流點起第二根香菸,皺著眉頭說道:「如果要談判,把近藤的屍體帶過來吧。你知道的,我犧牲了一切,就是為了坐在這個位置,好好地抽上幾根菸,我寧可以警視總監的身份死在無名殺手的手上,也不要身敗名裂地被送進法院和監獄。」
「我和近藤的屍體,就在你隔壁的房間。」
說罷,狐狸狗掛掉了電話。
03
通話過後,不到三分鐘的時候,房門打開,狐狸狗靜謐無聲地走了進來。
狐狸狗的面容明顯比半年前憔悴了許多,稍顯雜亂的頭髮又留得更長了些,蓋住了額頭與眉梢,唯一不變的是狐狸狗專注的眼神。
黑色的西裝外套,白色的紋領襯衫,特製鞋底的皮鞋,藏有鐵線的手錶,後腰的隨身手槍,他已經習慣這身制服裝扮,代表身為一名職業殺手的身分。
狐狸狗出生於破碎的單親家庭,與姊姊受到酗酒父親長期的家庭暴力,在懵懂無知的青春裡,他的感情隨著再也無法改變悲劇而埋沒在墳土之下。
隨著狐狸狗長大成人,他將那份遺憾化為自身的一部分,當了解了正常人在正常社會中的道德準則時,他已經親手埋葬了十幾位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成為了一位不問感情,只問是非的職業殺手。
年少月歲之後,狐狸狗有過幾個女人,其中大部分的女人都與感情無關,她們都是在需要彼此的時候出現,不需要彼此的時候離開,如同流連在燈火闌珊處的的紅男綠女,浮浮沉沉,不曾在一處長留停駐。
與狐狸狗有過感情關係的,只有兩個女人,周芷晴與天野今日子。
狐狸狗與周芷晴的相遇,乃是他在周芷晴身上看到了未曾了卻的遺憾,最後又因了解而分離,好聚而好散。
然而,天野今日子對狐狸狗而言,並不是誰的替代品。
她就是她,就是那位承擔了家業之重任,在苦難中脫胎換骨的堅強女人。
今日子不需要狐狸狗,自己一個人也能堅強地活下去,自己一個人也能將兩人的孩子撫養長大。
也只有這樣的女人,狐狸狗才能對她卸下最後一道心房,坦然以對。
因為狐狸狗知道,既然決定走上了職業殺手這條不歸路,遲早要還清雙手染上的血債,他從來沒有聽過幹這行的人有好下場,得善終,一個都沒有——一個乾淨俐落的結局,已是對職業殺手最大的恩賜。
廖三丁如此,李七浩如此,林森如此,馬定南如此。
狐狸了解,他也不會是例外。
時間回到二零零四年的年初,那是狐狸狗與李七浩最後一次的會面。
他們倆人像是父子,是兄弟,是師徒,也是朋友。
李七浩向狐狸狗這麼問了。
「嘿,狐狸狗,你這小子。」
「嗯?」
「你今年幾歲了?二十二,還是二十三?」
「正滿二十三。」
「那你有算過,加入三丁多久了?」
「不知道,幾年了吧。」
「我幫你算過,有七年多了。」
「是啊,成為你們三丁的殺人狗,也有七年多了啊。」
「說這什麼話,你不喜歡可以走啊。」
「不喜歡是你說的,我沒說過。」
「我就知道你喜歡殺人,你這可怕的臭小子。」
「沒說過不喜歡,也不代表喜歡啊,老大。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沒有排斥殺人,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你總算是明白的比我早了。」
「這算哪門子的明白……不就是一般正常人的思維嗎?」
「那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們的最後的下場會是什麼?」
「哦?再說的清楚點。」
「我們殺人,不論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三丁的私義,我們都殺了人了。含恨冤屈的委託者們因為三丁而得以報仇雪恨,我們也收取了他們給予的酬庸。那誰又能收我們的錢,替我們報仇呢?就算我們的仇家已經被趕盡殺絕,趕草除根,這事情就這麼了結了嗎?我永遠都忘不了殺人時感覺,忘不了用刀子送進他們的胸膛,用鐵線勒緊他們的脖子時,那些人們臉上恐懼、猙獰、憎恨的眼神……就算我已經習慣了,麻痺了,也忘不了。是啊,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麻痺了,我才明白,我們永遠都無法逃離殺人後所招致的災禍,我們已經習慣了殺人,不殺人就無法活下去……我們在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災禍。那麼,我想知道,身為災禍的我們,最後的下場會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死一個字。人生在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想這麼多幹麻?趁著你現在有些錢,多找幾個女人抱抱還實在些。」
「不要敷衍我,我看得出來。」
「你要我說老實話?」
「嗯。」
「老實話一向不中聽,女人聽不得,男人也不喜歡。」
「你不想說的話,那我要走了。」
「認真的?」
「下次再連絡吧,我先走了。」
「狐狸狗,你這小子,給我等等。」
「………」
「算我服了你了。」
「嗯?」
「我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全都會不得好死。你說對了,我們就是災禍本身,殺了這個人,了結了這樁恩怨,又會去殺下一個,再下一個……直到我們自己也死了為止,身為三丁的職業殺手,你所殺的最後一個人,永遠都是自己。我們也許會慘死街頭,遭路人議論紛紛,也許會被分屍成好幾個小塊,灌再水泥裡做成消波塊守護海岸線,也或許會被埋在根本沒人知道的山頭,被路過的野貓野狗撒了幾泡尿,但無論是哪種死法,都不會是躺在醫院裡,在親人朋友的溫暖包圍下,安詳地死去。」
「既然如此,我們和我們所殺的黑道、政客有何不同?一樣都是收錢殺人,一樣都沒有好下場,我們為什麼不是自立為一方幫派,又或是受雇於政府所用?有廖三丁會長和你這等本事,無論受雇於黑道還是政府,都能賺到更多的錢,得到更大的權力與地位。為什麼我們卻是非黑非白無名無財?」
「我不用說,你也明白為什麼。」
「正義,值得我們如此犧牲嗎?」
「不值得嗎?」
對於狐狸狗的疑惑,李七浩笑了。
「………」
「狐狸狗,你還年輕,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才會有此疑惑,我明白,因為我也是這麼一路走過來,所有困惑著你的煩惱,都曾經困惑著我。或許我曾經在你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了你一把,但這不代表你需要報答這份恩情。就算需要,你也早就還清了。你之所以留在三丁,是因為你和我是同一種人,對於法律無法顧及的正義有著相同的渴求,如果你內心抱持著否定的答案,你早就離開了。我見過的人很多,形形色色,千奇百怪,一個人的成就能到哪個程度,相處一段時間後,我大概都能猜得出來。而你啊,狐狸狗,你是殺手中難得的逸才,但就算你不當職業殺手了,我也知道你可以在其他領域得到極高的成就,我口拙,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的東西就是好的東西,怎麼都藏不住的。嗯……該怎麼說呢?你總是嫌廖老頭給你的報酬太少,但還是有一些吧?信我一次,把那些錢拿去投資,不要用非法的方式來取得情報,就憑你自己本身的眼光和判斷去研究股票市場,我相信不出十年,你在股市賺到的錢將會是現在的十倍以上。我知道三丁有行規,不會讓人輕易地離開,但如果是你,倒也不是那麼困難。」
「難得被你稱讚,聽起來倒是挺順耳的。」
「是吧?不過先說好,賠錢了可別找我。」
「你比我還窮,找你幹嘛?」
「我有兒子要養嘛,哪像你一個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是例外吧。」
「什麼例外?」
「不得好死的例外。」
「對,你不會是例外,會和我一樣,死的淒淒慘慘。」
「那也不錯,我不排斥。」
「我就知道你是個心理變態的小子,喜歡殺人又喜歡死得淒淒慘慘。」
「你又來了。」
「開個玩笑,知道你長得帥,但也別老扳著一張臉。」
「老大,我想問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嗯?」
「如果我們之中能有一個是例外,那個人會是誰?我說的我們,不只是你我,而是與三丁組織有關的人。」
「有趣的問題,得讓我好好想一想。」
狐狸狗等待著,看著年近四旬的李七浩摸著下巴左思右想,直到回答。
「好,這麼說吧,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對零的印象如何?」
「很強,強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和我比呢?」
「差不多吧,但你們兩人的行事風格天差地遠。」
「還有呢?」
「他給我感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吶,別跟他說。」
「不要緊的,每個人都這麼說,這種小事他才不在意呢,還有呢?」
「除了你之外,他便沒有其他的朋友了。」
「我才不是他的朋友。」
「不然呢?」
「說幾次了臭小子,我和他是兄弟。」
「知道了,知道了。」
「別人對於零的想法你可以不理,但如果是我對他的看法,你總該相信了。」
「這個當然。」
「零有個夢想,一個關於革命的夢想,他希望推翻現在的政府,由我們取而代之,建立一個沒有貪腐,沒有黑金政治的理想社會。」
「那不可能,怎麼想都不可能。」
「所以那才叫做夢想,那也是我曾經的夢想,只是我放棄了,零卻沒有。」
「你為什麼放棄了?」
「因為革命所導致的犧牲與苦痛,遠遠大於它能帶來的美好。沒錯,住在那棟大房子裡的人盡是貪汙腐敗之輩,但他們的過錯不能由全部的人民一同承擔,我沒有辦法像零一樣看那麼遠,看到革命五十年後所帶來的根本性改變,所以我放棄了。況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擁有暴力並不等於擁有革命的能力,或許在與人搏殺丄,我們皆有有過人的本事,但那卻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否則,革命這事在廖老頭年盛之時就會發生了。說到殺人,還有誰比的上那個可怕的老怪物?如果革命會讓社會更加接近他的理想,廖老頭為什麼不做?因為我們並沒有治理國家的本事,不懂得如何在陽光下得到人民的尊重。在地下社會裡,我們可以,但在那裏,我們不行。」
李七浩搖搖手掌,意有所指地說道。
「就算推翻了政府,也只會讓整個台灣陷入混亂之中。所以我和廖老頭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能人的出現。」
「這麼說來,你似乎已經有了看中的人選。」
「鐵竹幫主,你知道是誰吧?」
「黑白通吃的王鐵衣,要找到不認識他的人還比較難。」
「王鐵衣有深厚背景,有政治手腕,有平世之理想,而且受到人民尊重,我和疤皆與王鐵衣有幾年私交,如果由王鐵衣執政掌權,我與廖三丁必當全力保他。只可惜……王鐵衣的背景是來自於其幫派淵源,就憑這一點,便使得他心有餘而力不從,人民可以接受黑道立委,但真的有人可以接受黑道治國嗎?」
「想來是不行的,但我看你的表情,似乎沒那麼失望。」
「王鐵衣有個兒子,叫王子津,他和我家的小鬼同年。」
「你在等他?」
「不是我,是我的兒子在等他。」
「這說法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但我了解你的意思。不過話說回來,這和我所疑惑的……不得好死的例外,有什麼關係嗎?還是我漏掉了什麼重點?」
「別急,就快說到重點了。」
「你繼續。」
「你提到的不得好死的例外,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那麼我也來假設一個情況,如果我的兒子——李政司那小鬼在長大之後,加入了我們,學會了如何諜報,如何暗殺,如何逃脫,成為了一位職業殺手,不要說他多厲害,就假設他比你還差一點點……」
「不同意,說起來好像我很差似地。」
「別打岔,就只是個假設。」
「好吧。」
「在我的假設之中,李政司成長為一個厲害的職業殺手,而王鐵衣的兒子在處理完黑道背景後,成為了一個王鐵衣理想中的政治領袖,並且成功執政掌權。那麼,你所說的不得好死的唯一一個例外,就是李政司了。因為在那之後,他與跟隨他之後的同伴們,都將不是職業殺手了,而是保護元首,守護國家政府的特務。」
「………」
「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保護李政司那小鬼。」
「………」
「上回在山上收屍時你答應過我啦,要做我的乾兒子,那李政司就是你的弟弟啦,做大哥的保護小弟,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等等,我可沒有答應你。」
「你沒有答應,不代表你拒絕啊,我記得你還哭得唏哩嘩啦地。」
「你記得,我可不記得。」
「你這臭小子,非得要我出殺手鐧就是了。」
「嗯?」
「高木洋。」
「什麼?」
「我替你找到了你的日本父親,他姓氏高木,單名介,而你已經死去的親生母親在日本替你登記了戶口,叫做高木洋,不管你喜不喜歡,要不要用,那都是屬於你的名字。還有,高木介那個傢伙,作為日商的他仍然留在台灣,日子似乎過的挺不錯的。」
「那又如何?」
「因為他的關係,才導致了你家破人亡,你不想找他報仇嗎?」
「老實說,我不知道。這件事其實我可以自己去查,但我總是沒有跨出這一步的勇氣,沒辦法接受自己是那人的兒子。」
「他是他,你是你,他是個雜碎,不代表你也是。」
「聽你這麼說,讓我對李政司那小鬼倒是有些期待了。」
「呵呵,儘管期待吧。」
「總之,謝了。」
「對於高木介,你打算就這樣放著不管嗎?」
「你看起來很想殺了他的樣子。」
「你也知道,我這人就是雞婆,對於逍遙法外的雜碎,就是看不下眼。我原來把他的命留給你,沒想到你卻是挺不在乎。」
李七浩眉頭深鎖,死死盯著狐狸狗。
「殺父這種事,我想我還是做不來的……啊,知道了,知道了,你別這樣看我。我只是沒仔細想過這件事。如果你真的看不下眼,你就去殺了他吧,我不會阻止你的,就像你說的,我不在乎,他過的是好是壞,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
「那你覺得,怎麼個死法比較適合他呢?」
「都說了我不在乎了,你煩不煩啊?」
「隨便說一個吧。」
「那你就在他嘴裡塞個炸彈,把他的頭西瓜一樣地炸開好了。」
「真的假的,你認真的?」
「當然是開玩笑的,你叫我隨便說一個的啊。」
「算了算了,我現在也沒時間處理這種小事,以後有空再說吧。」
「你今天來找我,也是想說關於零的事情吧?」
「嗯。」
「連你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嗎?」
「就算是死,我也會阻止他的。最壞的情況,我想我會與他同歸於盡,兄弟一場,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你說過,永遠都會有更壞的情況。如果你死了,而零活了下來……」
「所以,我才要拜託你替我照顧李政司那小鬼頭。」
「……」
「你沒有拒絕,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04
當狐狸狗走入房間時,荒川志流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等他。
「真要命,竟然是在這種時候和你見面。」荒川志流習慣性地撥了瀏海,無奈地發說道,自發現山本優香暴斃而亡後,他手上的香菸就沒有停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茶几上的煙灰缸已經丟了四五根菸蒂。
「如果不是這種要命的時候,你見不到我。」
狐狸狗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領,沉著地坐在荒川志流所面對的床上。
而床上,則躺著著一具赤裸的女屍。
「說的也是。」荒川志流搖晃著酒杯問道:「我以為你在對面大樓拿著狙擊槍瞄準著我,沒想到就在隔壁,那我身上的光點是怎麼回事?」
「只是個小把戲,我不打算殺你,至少不是今天。」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個房間?」
「這是伊谷飯店,伊谷娜美女士一直傾慕著藤原龍介先生,當我告訴她,殺害藤原龍介先生的幫兇就在伊谷飯店裡,自然就知道你留宿在哪個房間了。」
「伊谷娜美是個謹慎的人,她怎麼會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殺手?」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如果你不老實回答我的疑惑,恐怕我們的談話很難繼續下去。」
「我通常不會和人討價還價,但今天例外,就當作是我對東京警視總監的尊重。」狐狸狗回答:「說服伊谷女士的人是天野今日子,我相信你知道她是誰。」
「你和今日子?」荒川志流輕嘆一口氣,苦笑道:「雖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則傳聞的真實性……這麼說來,天野文太也就是你和今日子的孩子了,也難怪渡邊忍千方百計地想置你於死。」
荒川志流拿出酒瓶,倒了半杯給自己。
「來,我敬你一杯。」
「不必了。」
「敬天野今日子,那位你我都愛過的女人。」
面對荒川志流的邀敬,狐狸狗只是面無表情地微微點頭,不做其他回應。
「她過的還好嗎?」
「不論有沒有我們,她都能過得很好。」
「你說的對,她從來就不需要依靠男人。」
「……」
「其實,我很羨慕你啊,能夠在對的時間和今日子相遇,如果……」
「荒川總監,我不是來和你聊今日子的。」
「也對,好吧。」荒川志流放下酒杯,擺出肅殺的神情,緩緩說道:「高木洋先生,你想要我回答什麼呢?」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狐狸狗拿出懷中的照片,是當初在東京恐攻案中,被監視器拍下的嫌犯影像。
「為什麼他要偽裝成李政司的模樣?如果你們最初的打算是把東京恐攻案的罪嫌嫁禍給他,為何最後又讓他離開?這裡是日本東京,若是你們真的有心的話,即使李政司從東京警視廳脫逃了,你們也有辦法應對的吧?」
「第一,那不是偽裝或是易容,而他原本就和李政司長的一模一樣,但我不知道原因為何,我也是在偶然之間察覺。第二,關於他的名字,由於他總是覆面裝扮與忍者裝束,不論在任何場合都是一樣,而他也說,可以稱呼他為覆面。我以為這是他的特殊癖好,你明白的,有些人就是喜歡把自己裝扮成超級英雄的模樣,蒙面俠什麼,只不過……」
「只不過?」
「在藤原龍介死的時候,他提到了約翰。」
「約翰?」
「約翰,J.O.H.N,約翰。」
「那是什麼意思?」
「我也向他問了一樣的問題,約翰是什麼意思。然而覆面,也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他說他不是約翰,而是『新的約翰』。所以我想,新約翰就是他真正的名字吧。至少,他是如此稱呼自己……新約翰。」
「這算是什麼回答?」
「你問我,我也是匪夷所思一頭霧水,他就是這麼說的,新約翰。明明就是一個日本人,卻起了個洋名。不,不對,如果要追朔他的出生,他也許不是日本人,或許是台灣人才對。畢竟他和李政司長的一模一樣,怎麼看都是對攣生兄弟。關於李政司和新約翰的出生起源,身為台灣殺手的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是吧?」
「不,你這番推論,我也是第一次聽聞,在東京恐攻案發生之前,我也從來就不知道有個人長得和李政司一模一樣。」
「看來這是個羅生門,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大概都被滅口了吧。」
「關於新約翰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麼?」
「他是個殺行者,是個擁有時間暫留的終極殺人機器,至今我仍然沒有見過他想殺卻還殺不了的人,至少在日本是如此,恐怕就算出動軍隊,也難以阻止他的行動。關於這一點,李政司似乎也是擁有相同的體質。讓我更加相信他們兩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然而,直覺告訴我,關於新約翰的過去,我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你們策畫東京恐攻案,為的就是殺害藤原龍介,在混亂中取得財產的繼承權,現在日東財閥上千億的資產到手,你們的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你問錯人了吧?日東財閥的繼承人是藤原志郎,和我有什麼關係?」
「據我所知,藤原志郎也染上了Freeze的毒癮。」狐狸狗從山本優香逐漸僵硬的手掌中拿出一顆青綠色的藥丸,彈到荒川志流腳邊。「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Freeze是什麼,荒川總監,你和新約翰利用Freeze控制了藤原志郎,所以,不管你們有什麼計畫,我相信藤原志郎都不會拒絕。」
「你用過這東西嗎?高木先生」荒川志流看著滾落在腳邊的Freeze,意有所指地說道:「用了Freeze,感覺很好吧?」
「談不上好不好,只是當時需要。」
「你是為了殺渡邊忍,才借用Freeze的力量吧?你不用否認,我是警視總監,一擲東京的連續兇殺案死了十幾的人,案情重大,自然是由我負責。你行思慎密,在行動前已先處理掉了網路監視器,但渡邊忍所在的辦公室樓層已經久未翻新,用的是舊式的監視錄影器,他的影像輸送並沒有連接到網路,而是存在卡匣裡,這就是所謂的百密一疏啊。手持太刀的你是如何快刀斬下渡邊忍的頭顱,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一刀太俐落,太精采了,我反反覆覆不知道重撥了幾次,他可是東京聯合的頭目『天生霸者』渡邊忍啊,你不知道東京少多殘忍的重犯罪都是渡邊忍所指使的,看到他身首分離,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有了證據,為何不通緝我?」
「我為什麼要?你沒看過『辛德勒的名單』嗎?裏頭的辛德勒對殺人如麻的納粹軍官這麼說道:『權力是當你有完全正當的理由去殺一個人時,你選擇不殺。』我完全有正當理由去通緝你,讓你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我選擇放過你,這就是真正的權力。而你似乎忘了我們兩個人的共通點,我們都愛著同一個女人,渡邊忍對今日子做過了什麼事,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不管你殺害渡邊忍是基於什麼理由,都讓我覺得好多了。」
「真虧你還說得出『接受法律的制裁』這幾個字。」狐狸狗冷笑,「不過今日子對你的評價沒錯,你不是個壞人。」
「但我也不是好人。要不然,我們就不會以這種方式見面了。」荒川志流解嘲道,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青綠色藥丸,細細打量著:「狐狸狗先生,不是每個人都你一樣有著自我克制的能力,僅僅把Freeze當作強化藥劑來使用。絕大多數的成癮者都是沉淪於Freeze所帶來的快感之中。」
「包括你也是嗎?」
「我的話,兩者都是。」說罷,荒川志流吞下了藥丸。
「這東西越多,最後只會引來戰爭。」狐狸狗。
「不,『東西』不會引來戰爭,引來戰爭的永遠都是人,而在戰爭過後,將建立一個新的秩序,新的世界。」
「我有一個朋友,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夢想,看似美好,卻不切實際。」
「實不實際,那要看有沒有實力了。」
「這麼說來,你和那位新約翰,是打算掌控了日東財閥的資產後,在即將到來的中美戰爭中謀取利益嗎?到了最後,不管是誰贏得了這場戰爭,所有資源都將被消耗殆盡,但你們始終能作為勝利國的走狗,用龐大的財富買來權力與地位。」
「很獨到的見解,若你是這麼認為,那當作是這樣吧。畢竟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絕金錢與權力的誘惑,人性的貪婪,總是讓世界更加繁榮。」
「如果我現在殺了你,這個世界會很感謝我。」
「可惜現實是,就算你死了,這個世界也不會為你哀悼一秒鐘。」
「那真是可惜了。」
「你威脅我也沒有用,高木先生。我對新約翰而言,並非無可替代,如果你想拿我作為交換李政司的籌碼,那是一點幫助也沒有。等我死了,他也只會換上另一種面貌,去操縱另外一個人,繼續完成他的計畫。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他愛與友情的夥伴吧?」
「不錯的笑話,我差點就笑了。」
「優惠時間就到這了,如果你想知道新約翰的計畫,那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要解答你的疑惑。」
「可以。」狐狸狗。
「高木先生,或者是說……狐狸狗先生,雖然我們並不是真的認識,但我必須承認,我已經調查了你好一段時間。我不知道作為一名職業殺手,你實際上殺過多少人,但在可以查訪出來的資料中,我知道你對沒有把握的事,從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是十拿九穩,縱使失敗了,也一定會有一條後路可退。也只有當年從東京聯合救出今日子,以及暗殺渡邊忍的這兩起事件,你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即便如此,你仍然活到了最後,成為了贏家。我明白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我是這麼解釋,過去你為三丁組織做事,可以說你還在訓練階段,而且無論你如何出色,都無法與擁有時間暫留的李七浩父子相比。就拿李政司來說吧,你和他最大的差別就在於,李政司是位殺行者,而你不是。如今世界已經改變了,你也可以透過Freeze來獲得時間暫留的能力。我無法理解的是,你為何甘願屈居於李政司之下?他被新約翰捉走了,甚至可能被他殺死了,對你而言難道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而機會,總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你是說,像是你謀殺黑澤壽明的那種機會?不,謝了。」
「所以,又是那狗屁不通的愛與友情?我還以為我們是同一種人。」
「若你是這麼認為,那當作是這樣吧。」狐狸狗。
「用我的話來回應,並不算是一個回答。」荒川志流。
「荒川總監,你以為的並沒有錯,我們是同一種人,是屬於不得好死的那一種,而在我們之中,如果只能有一個人是例外,那他只會是李政司。」
「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了他的父親,李七浩。」
「承諾,是背叛的根本。」
「這點我同意。」
「不論什麼時後,什麼地方,總少不了愚昧之人。」
「在我看來,也少不了自作聰明的人。現在輪到你回答了,荒川總監。」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再重複一次問題嗎?」
「……」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
荒川志流陪起笑臉,表情又迅速轉為凝重。
「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將Zeta組織連根鏟除,作為敵人的敵人,我們應當聯手才是,只可惜中間隔了一個李政司。而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所以我才說,那真是可惜了。」
「好了,該說的,我全都說完了。」荒川志流拍拍手,「現在可以幫我把近藤的屍體搬進來,然後弄成是他意外殺害山本優香的狀況嗎?」
「依你現在的情況,要弄成那種情況,可是欠缺了許多說服力。」
「這就不需要高木先生擔心了,作為警視總監好處是,從我口中說出的話,就具備了足夠的說服力。比如說,如果我對破門而入的警察說,是鼎鼎大名的殺手狐狸狗殺害了近藤與山本優香兩人,也不會有人不相信吧。」
荒川志流在狐狸狗到來的前一分鐘,已經通報了手下在房間外伺機埋伏。
打從一開始,荒川志流就打算將殺人罪嫌嫁禍給狐狸狗,也因如此,他才敢肆無忌憚地告訴他自己所知道的計畫。
荒川志流自信滿滿地站了起來,但狐狸狗仍然坐在床上,不為所動。
然而,原來應是埋伏的手下破門而入,逮捕狐狸狗的時刻——門外卻靜悄悄地,一點動靜也沒有。
荒川志流察覺事情不對,在看到了狐狸狗的眼神,還有隱藏在手上的東西後,他大吃一驚,失魂落魄地坐回沙發上。
「你說,你不打算殺我,至少不是今天。」
「我沒有打算殺你。」
「你這麼做,和殺了我有什麼不同?」
「抱歉,我沒想過這個問題。」狐狸狗攤開手掌,低頭看了一眼荒川志流設計黑澤壽明所用的微型竊聽器,然後看著荒川志流,面無表情地聳聳肩。
05
「怎麼回事?」荒川志流瞪著狐狸狗,怒道:「別讓我死的不明不白。」
狐狸狗依舊冷靜地回答。
「今天的晚會,有不少政客要員留宿於伊谷飯店,這你是知道的。除此之外,還有在黑澤壽明一案後,負責監督警視廳內市府瀆職的稽查單位。那方面,則是由今日子負責,你也明白道吉會向來與警方的關係不錯,若是今日子親自與稽查官接洽,縱然稽查官信不過她,也得給她三分面子。當然了,警視廳的稽查官與他的小組已經在今日子的指引下,聽到了我們在這房間內的所有對話。其中包括了你殺害了黑澤壽明,以及與那位名為新約翰的罪犯共共謀的證詞。」
「你這麼做,不也暴露了自己的身分?你也殺了渡邊忍和近藤,而且近藤的屍體就在隔壁房間,就算我被捉了,你逃的了嗎?」
「渡邊忍是惡貫滿盈的土匪惡霸,就算我不殺他,他遲早也是死於非命。而近藤?他沒有死,只是被我打昏了,隨便說幾句你就相信了,可見得你因為女人的死而失去了冷靜的判判斷。至於逃的了或是逃不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原本就是一名有案在身的犯罪者,被通緝與否,對我而言沒有差別,但你就不同了。」狐狸狗故意強調,「更何況,對於檯面下的作業,我相信沒有多少人能比你更清楚了,荒川總監。」
「山本優香的死,也是你算計好的嗎?」
「可以這麼說。我知道她有嚴重的Freeze毒癮,而且已經斷貨了好一段時間,如果忽然大量用藥,有極高的致死機率。的確,山本優香是個無辜的女人。但很抱歉,你不能說是我殺了他,我是利用了她,我是見死不救,但真正殺死她的人,是她自己。如果她沒有死,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我們不會見面,你仍然會繼續做東京都高高在上的警視總監。這四個月來,我等待的就是今天這個機會。而機會,只會留給準備好的人。」
「最後一個問題,我還有多少時間?」
「已經結束了,荒川志流。」狐狸狗平淡地說,語氣與他剛進房門時沒有二異,既無感嘆,也無喜悅,用眼角看了看飯店房門。「你剛剛用了Freez,感覺一下到門外有多少等著逮捕你的警察吧。」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有言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此時,荒川志流站了起來,捲起了襯衫的袖口。
「你想抵抗?」狐狸狗道。
「總得試一試。」荒川志流的右掌往後一拂,撥開了額前的瀏海。
語畢,荒川志流捏碎了桌上的高腳酒杯,把玻璃碎片當作利刃,與狐狸狗展開了進身搏殺——狐狸狗原想抽出防身用的短刀加以對抗,卻被荒川志流精準凌厲的利刃攻勢給逼得無暇顧及其他,只得專注於閃躲抵禦。
荒川志流在即刻發難,搶得先機,將狐狸狗的雙臂劃出好幾道傷口。
如此來回消磨幾手後,狐狸狗看準了荒川志流的出手時間,挾住了他手持凶器的肘關節,卸去了被血染成鮮紅色的玻璃碎片。
縱然荒川志流曾任外勤刑警,但狐狸狗出生入死的經驗終究略勝一籌。
下一手動作,狐狸狗用右手將荒川志流以扶趴姿態壓制在地,而左手則從後腰掏出手槍,抵住了荒川志流的後頸處。
只等狐狸狗給在門外的今日子稍個暗號,警察便會破門而入,逮捕荒川志流。
幾秒交戰,饒是身經百戰的狐狸狗也是滿身冷汗。
前幾個月,在李政司與小君、草妮妹回台前,李政司曾與狐狸狗討論過荒川志流這號人物,如果依據李政司的判斷,荒川志流也是能因為用藥而成為時間暫留者,那麼狐狸狗決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將其制伏。
狐狸狗覺得事態不對,定有蹊翹。
「你總算把槍拿出來了。」
荒川志流沉著地,低聲地說道。幾乎是同一時間,狐狸狗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荒川志流將自己的上臂與肩頰骨折斷的骨肉聲響。
「只不過,不打算扣下板機的槍,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喔。」
自斷右臂,掙脫狐狸狗壓制的荒川志流,冷不防地用後腦杓往後方狠狠一撞,直擊狐狸狗的鼻樑門面,重擊之下,狐狸狗登時頭暈目眩,血流如注。
兩秒過後,狐狸狗晃晃腦袋,啐出口中血水,才發現手上的防身手槍已被荒川志流奪去,自己反倒成為了槍下人質。
門外埋伏的警察聽聞房間內的打鬥之聲,得知情況有變,在小隊長的指令之下破門而入,持槍員警在門口一字排開,在凌亂的飯店房間中看到了滿臉鮮血的狐狸狗被荒川志流架在身前,上了膛的槍口則抵在被脅持者的太陽穴上。
「現在,狐狸狗先生。」荒川志流在狐狸狗耳邊低語,「在你幾近完美的殺手生涯上,你將自己陷入危險的事件又多添了一筆。」
「荒川志流,現在還有挽回的機會,你手上握有重要的情報,關於新約翰,關於Zeta組織,坦承一切,與日本政府合作,今日子一定會想辦法免除你的死罪。」
「日本政府?像我與黑澤壽明這樣的人,都能坐到警視總監的位置,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政府能有多少作為?罷了,多說無益。你我各為其主,我只問一個問題,如果換作是你,你會背叛李政司嗎?」
「我不會,只不過,那傢伙對你來說,也算是重要的人嗎?」
「他不是,但他幫助我完成了夢想。這事與他無關,我只是不想背叛我自己。」
「那還等什麼?黃泉路上有我作陪,你也算值得了。」
狐狸狗閉上雙眼,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沒有例外的不得好死。
一槍斃命,也算是一個乾淨俐落的結局。
「很遺憾讓你失望了,狐狸狗先生。」
荒川志流單手卸下彈匣,只留下槍膛中的一顆子彈。
「我也不打算殺你,至少不是今天。」
槍口已從狐狸狗頭上移開。
「此時,在你們眼中,我只是個違法亂紀,欺世盜名的可悲男人吧?」
眾人焦灼的目光下,荒川志流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接著,荒川志流踢開狐狸狗,讓他狼狽地跌坐在地,無力阻止即將發生的事。
「但在我看來,你們也只是正義的奴隸。」
男人不屑地微笑,然後扣下板機。
06
十多年前,東京,涉谷街頭。
二十歲的荒川志流染著一頭金髮,也沒有蓄鬍的習慣,每天的打扮都不同.喜歡穿著涉谷街頭最潮流的服裝,雙眼神采奕奕,總是給人神清氣爽,精明幹練的印象。
他當時的工作是在一間駐唱歌手的餐廳酒吧當雜役,就到餐廳端端盤子,清潔廚房,偶爾人手短缺時,做作接待帶位的工作。
由於餐廳的經營規模不大,除了假日生意尚可外,平日並無須太多人手,也就沒有給打工職位的荒川志流安排正常的上班時間。
空閒的時間一多,荒川志流在當地朋友的介紹之下加入了「鬼角幫」。
鬼角幫偶有需要小弟人手處理的情事,也就是荒川志流賺外快的時候,兩份工錢加起來雖然不多,但日子也還過的去。
更重要的是,荒川志流不想離開現在的生活方式與棲身之所。
不想離開當時交往的女孩,小百合。
小百合是當時在餐廳酒吧駐唱的三位女歌手之一。
她雖面貌清秀,卻從不特意化妝打扮,把長髮用鯊魚夾簡單處理,穿著寬鬆的T桖與牛仔褲,揹著把吉他就上台駐唱。讓以潮流打扮自豪的荒川志流一看到小百合,還以為她是不知道從哪來的家政婦。
也因如此,每次小百合一上台,新來的客人總是沉默以對。直到小百合彈唱一首,沉默則換成了滿滿的掌聲。
不知道何時開始,荒川志流已被小百合的歌聲所吸引。
只要是小百合駐唱的時間,他一定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
一個爽朗的夏夜,套房外的小陽台上有張老舊的藤椅,小百合躺在荒川志流的懷中,享受著清涼良舒適的晚風,欣賞著滿天星空。
「吶,小百合,我問妳喔。」
「給你問啊。」
「妳為什麼答應和我交往?」
「因為……你人很不錯喲。」
「這樣喔。」
「幹嘛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啊?其實是看你的帥啦!」
「這還差不多。」
「那你呢?為什麼喜歡我?」
「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
「我喜歡聽嘛。」
「妳的歌聲有魔法,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妳。」
「騙人,我哪有那麼厲害。」
「我說真的,妳的歌聲真的很特別,如果有經紀公司看上妳的話,肯定可以把妳打造成一位暢銷歌手,就像中島美嘉一樣。」
「謝謝你,志流君。其實,已經有經紀公司來找過我了喲。」
「嗄?真的嗎?」
「嗯,不過我拒絕了,拒絕了兩家公司的邀約了喲。」
「小百合?為什麼要拒絕呢?」
「因為我只是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如果出道當歌手,事情就會複雜多了,我並不想要讓唱歌這件事變得複雜。能夠在老闆的餐廳駐唱,我已經覺得很開心了,也算是完成了我小小的夢想了吧。而且,哪有人可以靠唱歌過活一輩子的啊。」
「可以的,如果是小百合的話,妳一定可以靠唱歌過活一輩子的,出道當歌手,出唱片,開演唱會,可以賺很多錢啊,別人都行了,為什麼妳不行呢?妳的歌聲有魔法,一定會有成千上萬的人為妳的歌聲著迷。」
「志流君,我的歌聲有魔法,但我的人生卻沒有。」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小百合——」
小百合把食指貼在荒川志流的嘴唇上。
「噓……別問了,我現在只想好好躺在志流君的懷裡,什麼也不去想,今天的天空好漂亮,有好多星星,真美。」
「吶,小百合。」
「嗯?」
「那妳想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如果是志流君的話,我當然想知道喲。」
「我想成為一個大人物,一個社會上的菁英人士。我時常想像著,將來某一天,我要在眾人的掌聲下走上台,只要我一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安靜下來仔細聆聽……」
「志流君是說,項演唱會那樣的舞台嗎?」
「不不,是更正式的場合。」
「那不就像是學校裡校長致詞一樣嘛,那好囉嗦的呢……」
「哈哈,真的很像,但我是認真地這麼想的。那只是一個形式,重要的是,我想成為受到別人重視,尊敬,說話很有份量的那種大人物。」
「那志流君有想過要成為怎樣的大人物嗎?比如說當一個成功的創業家,賺很多的錢?或者去參與政治活動?或者是……啊,我想不到了呢。」
「嘿嘿,我也沒想過呢。」
「果然是夢想呢,看來志流君離夢想還很遙遠啊,那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我們都還很年輕嘛。只不過,為什麼志流君想成為大人物呢?」
「那不是很正常嗎?每個人都喜歡受到別人的尊敬與重視吧?即使說的話既不好笑,也沒有內涵,但因為身分的關係,周圍的人都會表現的很有趣的樣子,圍著他打轉。而我說的話明明有趣的多,想法也更為實際,卻因為說的話沒有份量,根本就沒人重視,甚至還被被刻意忽略了,這種感覺真的太差勁了。」
「志流君,你說的是近藤吧?」
「是的,就是他。近藤也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被鬼角幫的大哥拉拔為小組長,就一堆人圍著他拍馬屁,近藤的年紀還比我小呢。」
「志流君,你知道嗎?近藤其實有和我告白過喲。」
「咦?真的嗎?」
「是的呢,但我最後還是選擇了和志流君交往。這就代表,你在我的心目中,比近藤還要有份量多了。」
「可是,為什麼呢?我幾乎沒什麼長處的……」
「我想是感覺吧,和你在一起很輕鬆,沒有什麼壓力,像朋友,也像家人。我和近藤約會過一次,就知道他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而我不喜歡脾氣暴躁的男人。」
「啊,原來妳和近藤約會過。」
「總要給點機會嘛……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適不適合呢?志流君,我沒有和你說過這件事,你不會生氣吧?」
「才不會生氣呢,妳選擇我,不就是因為我是個脾氣好的男人嗎?不過這下我總算明白了,難怪近藤看我不順眼,老是找我的麻煩,原來就是因為小百合的關係啊。啊,妳竟然還敢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我本來就是無辜的嘛。」
「算了,只要能和小百合在一起,就算被全世界瞧不起也沒關係。」
「那和志流君的夢想完全相反了呢。」
「這代表小百合比夢想重要多了啊。」
「志流君就會說這些不著邊際的甜言蜜語,不過聽了真開心。」
「吶,小百合。」
「嗯?」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你是說,那個喜歡唱歌,喜歡自由自在的小百合,還有走路時喜歡把手插在口袋搖搖晃晃,像猴子一樣的志流君嗎?」
「是的,那樣的小百合和志流君,會一直在一起嗎?」
「會的喔,喜歡自由自在的小百合,永遠都是屬於志流君的喲。」
星光搖曳,懷中的小百合輕輕哼唱起了歌曲。
Are we all lost stars
是否我們都是迷失了方向的星星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卻依舊試著照亮漆黑的夜空呢?
- 6月 07 週二 201610:21
殺行者08毀滅風暴 2016/06/08上市
- 4月 18 週一 201611:16
殺行者.巴哈姆特
http://prj.gamer.com.tw/bhga/2016/vote.php?p=mitnovelcomic
殺行者進入故事尾聲的同時,意外得知巴哈姆特有小說投票的活動,殺行者也在選項之中。忽然間,很多回憶湧了上來,儘管現在鮮少上巴哈姆特網站,但那畢竟是我開始寫作小說的起點。
開始那段時間,我有著非比尋常的熱情,也一再地告訴自己,要始終對寫作小說保持熱情,只是當時間過去後,熱情燒完了,退卻了,才知道這條路和我想像中很不一樣,時常感到沮喪,疲憊,而且枯燥乏味……
- 3月 11 週五 201617:09
殺行者5.21至30
- 3月 11 週五 201617:00
殺行者4.11至28
11
我是姜一方,現為台灣殺手組織「地下酒吧」的一員。
在李政司的協助下,「九龍城寨事件」以我所期望的方式落幕了,作為交換條件,我與子茵加入李政司的組織「地下酒吧」,至今已過了半年的時間。
地下酒吧的前身是「三丁」。簡言之,「三丁」是人數曾經達到百人的地下殺手組織,在會長廖三丁的統領下縱橫黑白兩道海內海外,直到英雄遲暮、世代交替,維持地下秩序的重擔壓在了李政司的肩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