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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叫你給我不認真一點,笑笑笑,有什麼好笑!」
  小君怒目說道。

  「我很認真,姜一方也說那港仔本來就很能打了嘛。」李政司激動地站了起來,脫臼的右手還在空中換呀晃地。只見李政司面不改色地走到阿鬼身旁,認真地對小君解釋:「而且啊,啊,你叫啊什麼來著?」

  「阿鬼。」阿鬼。
  「對,而且阿鬼還不要命地打了時間暫留的禁藥,就變得更能打了!我是真的看不見他出拳的速度,咻咻咻地很可怕啊。」

  李政司嘟著嘴,左手左右劃了好幾下,盛讚阿鬼的出手之快。

  「真的快到看不見?」小君冷眼問。
  「真的。」李政司。

  「再騙!」嘣!一槍。
  「再騙!」嘣!兩槍。
  「再騙啊!」嘣!三槍。

  斷手的李政司哀聲連連,連滾帶爬地閃三槍,模樣煞是狼狽,趕緊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承認沒用上時間暫留,但這不代表我不認真……」

  「嗯?」小君。

  「………」李政司沉默下來,他看看小君,又看看身旁的阿鬼。

  李政司低下頭,搔搔頭髮,不好意思地說道:「嗯……的確是我不對……阿鬼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和我一決高下,我是該以相同的態度回應。」

  當李政司說到「回應」兩個字時,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幕;此時正好有一陣強風吹過,小君的指尖挽著耳稍,長髮隨風起舞,在地上滾動的垃圾鐵罐嘎嘎作響,姜一方因為吹來的風沙而揉了揉眼角。

  唯獨李政司的周身不受強風影響,雜亂油膩的頭髮聞風不動。彷彿空氣中的氣留刻意避開李政司,繞了圈弧線形的軌道。

  與其說不自然,不如說種窒息般的壓迫感所造成的視覺異像。

  時間凝滯的異相只維持了一秒鐘,強風再次拂亂李政司的頭髮,他舒展筋骨般地扭扭右肩,此時阿鬼才發現李政司已經將脫臼剝離的肩骨接了回去。

  「當你打下那針藥劑的時候,聽你的心跳聲我就知道你什麼時後會死了;大概是三分鐘以後,你會負荷不了時間暫留的作用,心臟衰竭而死。原本來想拖延時間,讓你自己死掉就算了。對此,我深感抱歉。」

  李政司脫下早已破爛不勘的上衣,赤裸著上半身。阿鬼從來沒見過如此千錘百鍊的體魄,每一分肌肉都結實緊密地蘊藏著難以估算的力勁,最醒目的是李政司胸口上那道深邃的十字傷疤,而在十字的底邊又有一道往右上方劃去的傷疤,讓李政司的左胸看起來像是烙印上了「七」這個字。

  「這道傷疤是他們七個人曾經活過的證明。七號不只留下了他的心臟,還有他們七個人的意志。每個人都有自由的權力,生存的權力,實現夢想的權力,愛與被愛的權力。但擁有權力,不代表可以為所欲為。至少,現在的我是這麼認為的,而我還在自己的旅途上尋找人生的答案。」

  李政司抬起頭,看著阿鬼的眼神並沒有敵意。

  「很遺憾你只剩下幾分鐘的生命,也很佩服你為了山河會義無反顧的勇氣。若是我們在另一個的地方、另一種情況下認識,或許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李政司繼續說道:「也許你會很不甘心,因為來路不明的禁藥而自行暴斃,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所以我決定親手送你上路,我會全力以赴,絕不保留。這樣的話,你到了陰間就可以跟朋友炫耀,說『傳說中的德國打老虎必須用上全力才可以把我打死,瞧我多利害。』我跟你保證……」

  「保證什麼?」阿鬼問。
  「保證這死法絕對是尊爵非凡。」

  「哼。」阿鬼也忍不住笑了,「你對我還真夠朋友。」
  「那還用說,我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濫好人。」

  沒有任何徵兆,只有阿鬼一個人窺見李政司的殘影騰空。
  察覺的瞬間,便完全明白那是不容質疑的結果。

  生死之間的頓點。

  鋼鐵般的右腿脛骨粉碎了阿鬼的左耳耳膜。
  接著頸椎側移,神經斷裂。
  大腦受到衝擊而在頭蓋骨內劇烈搖晃。
  腦液不堪負荷而失去調節腦壓的功能,腦內出血導致死亡。

  從開始,到結束。
  一切將發生在阿鬼失去意識的半秒後。 

  李政司落地,立刻向前攙扶住阿鬼依然佇立原處的屍身。
  他扶著阿鬼的背,慢慢將其放躺於地……最後,李政司用兩指闔上了阿鬼的雙眼,希望他死得其所。

  遠在他方的白子茵透過監視器看到這一幕,默默流下眼淚。
  阿鬼本是死不足惜。
  到底為什麼,白子茵自己也不明白。
  也許是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掙扎與無奈,才會有李政司的存在。



  《下回待續,於201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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