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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咳,現在才幾點。」我關掉網頁,問草泥妹。
  「十二點半。」草泥妹笑咪咪地把便當放在桌上,「我還幫你買了午餐,感謝我吧。但只是幫你買,不是請你吃,七十五元。」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好像是禮拜三,妳應該在學校上課吧?」
  「學校不好玩,不如早點來打工,是吧李老闆?」
  「說好是放學後才讓妳來幫忙,不是上課中啊湯小妹妹。」
  「你好囉嗦,不就是翹課嘛。」

  好一句不就是翹課嘛。雖然當年我也蟬聯了幾屆的翹課王,但我一向秉持著「嚴以待人、寬與律己」的精神來對待人小鬼大臉皮厚的草泥妹。

  「妳是不是不想當吉祥物啦?」

  關於我要重建組織的考慮,草泥妹也是略知一二。自小就和三丁接觸的她自然是興致勃勃地想參與一角,也明白此事的生殺大權在我手中,每當我和草泥妹發生無意義爭執時,用吉祥物一職來逼她就範實在是好用的不得了。我一面津津有味地吃著她買來的便當,一面等待回答。

  「別那麼緊張好嗎?而且我有請病假,現在回學校也來不及啦。」
  草泥妹白了我一眼,然後穿起印有「狸小路三町目」字樣的深咖啡色圍裙,煞有其事地整理起書櫃。

  採光良好的書店中,我放起灌籃高手的主題曲,直到世界的盡頭。
  草泥妹一面整理昨日歸還的書單,一面不平衡地抱怨,「李政司!你也要想想,我好歹也幫你增加了三成的業績……」

  我沒說的是,其實成長了七成。

  前面提過啦,下午四五點國中生下課,才是真正忙碌的時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草泥妹。草泥妹白目歸白目,這兩年百般作孽下竟然奇蹟似地沒有長歪,只能說她祖上積德,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

  身為一名店長,雇用青春無敵的美少女來招攬客戶可是基本之常識,時代之潮流。不然哪會冒出雞排妹、豆花妹、布丁妹什麼的(啊,布丁妹好像不是)……要是我和草泥妹如實說了,她肯定會自信心爆棚、公主病發作。把打工反過來威脅我不說,搞不好還會擅自把店名改成「草泥妹三町目」,換我替她工作啦。

  傍晚時分,幾個國中男生走進店來東張西望地,看就知道不是來租漫畫。他們找到草泥妹後,有些緊張地和她攀談起來,看來是草泥妹的同班同學。

  幾位同學有些驚訝草泥妹真的在這裡工作,畢竟也才十三歲。談到這裡時,草泥妹往我這裡看了一眼,我只得僵笑回應,同學也是客人。草泥妹解釋,我是她的堂哥,由於親戚都住在外地,暫由我代為照顧,因為堂哥我很窮,白吃白住不好意思,於是找時間幫忙看店。她說的大致沒錯,除了親戚那部分。

  現在草泥妹與我一樣,都是戶口被除名的幽靈人士。或許是草泥妹曾經被老爸收留過一段短暫的時間,以及曾經發生的種種過往,這些年輾轉流落各處的她正住在我家,還住得挺習慣。不知不覺中,我和草泥妹也有了兄妹般的情感,相似於我對狐狸狗的依賴與尊敬。儘管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狐狸狗和草泥妹已經是我重要的家人。

  書店的工作結束後,準備關門的我才發現仍然穿著學校制服的草泥妹拎著一包大背包,說要去找小蔓,打算離家出走一陣子。

  我很清楚草泥妹與小蔓之間的感情,而我也不打算出現在小蔓的生活中,那只會徒增困擾。所以,草泥妹成了我們唯一的關聯,僅此而已。

  「妳要去多久?」
  「嗯,一個禮拜吧,要回來時我會跟你說。」
  「知道了,玩得開心點……」等等,我好像搞錯了什麼。於是我又大聲說道,「喂!妳不是要去上課?」

  「我說有請病假啦,還請了一個禮拜,放心!」
  「少來,什麼病可以請一個禮拜?」

  「我跟老師說,我有個沒繳健保費又請不起看護的堂哥患了『先天性腦肌瘤動脈硬化殘缺症候群』,如果我不去照顧一個禮拜他就會死掉了。沒有老師會希望學生的堂哥死掉吧?」

  哇操,一句腦妹堂妹竟然可以讓妳記恨三年,我服了妳了。 

  「而且。」草泥妹背起掛有趴趴熊吊飾的背包,又笑嘻嘻地說道,「小君今天不是要回來,你們有一個月沒見面了吧?不打擾你們趴趴趴了。」

  「趴趴、趴妳妹啊!」

  我大聲喊了回去,草泥妹平時白目至極,在小蔓面前又一臉乖巧學生的模樣。真的不知道她百無禁忌的小腦袋裡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見到我緊張又失態,佔了口舌之快的草泥妹也就開心地笑了幾聲,蹦蹦跳跳地走遠了,調皮的影子被昏黃路燈拉得斜長。

  ※

  門口,是小君穿了好幾年的allstar運動鞋。
  走到客廳,見到小君穿著休閒的衣服,嘴裡咬著我上次從淡水買回來的魚酥,一手切著電視遙控器。

  「啊,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當小君不在的時候,我隨時都很想念她。
  想念回來了三個字。

  我脫下鞋子與外套,擠到小君身邊。多坐了一個人的沙發陷了下去,小君輕輕喊了聲,表達抗議,「厚,你很肥耶。」接著,她將頭斜靠在我的肩膀上,繼續看她的電影。而我瞇著眼,休息了一會兒。

  桌上是從百視達租回來的藍色光碟盒。現在要看下檔的電影很容易了,看是要從電腦下載,還是用MOD的網路電視,不一定非得跑去影音店面找片子看,既麻煩又花錢,只能說是我們的習慣吧。

  小君正在看「第九禁區」,沒記錯的話是二零零九年、和阿凡達同期的電影。和阿凡達相比,同為描述外星人的第九禁區,是非常冷門的一部。

  第九禁區描述一群科技並沒有那麼驚天地泣鬼神般進步(但還是足夠打造太空船在宇宙中航行)的外星人,因為太空船受損而迫降於地球,在幾經交涉下屈於劣勢的外星人被人類禁閉於某個區域,由其自生自滅,或是當作動物園般地參觀,也就是同為片名的第九禁區。其他就不說了,有興趣的自己去看吧。

  「唉,大蝦好可憐喔,一直被欺負。」第九禁區中的外星人長得像是會走路的蝦子,被片中的人類稱呼大蝦,小君也就跟著說了。
  「嗯,是啊。」
  「會是好的結局嗎?」小君問,搖搖手上的搖控器,「如果不是好的結局,那我就不看了。」

  「是好的結局,如果妳願意相信大蝦的話。」
  我笑了笑,又忍不住瞇上眼睛,被小君靠著實在太舒服了。
  「好啦,看完再跟你說。」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覺得鼻子很癢,還有點辛香料的味道。無意識抬手抓了抓,卻抓到一塊魚酥,原來是忍住笑聲的小君在拿食物玩弄著。

  「看完了?」我問道。
  「看完了,是好的結局。」小君翻過身,把頭枕在我的大腿上。「電影好看,魚酥也好好吃。」我看看桌上,她還真的把整包魚酥都嗑光了。

  「妳晚上不會只吃這包魚酥吧?」
  「被你猜到了。」小君格格地笑了,看來她今天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好,好到有點像喝醉了,真是讓人不習慣。

  「只吃魚酥不好吧?我去煮點東西。」
  正要起身時,小君把我的手壓住。

  「不用了,肚子有點脹。」
  「可是……」
  「明天早上吃好一點就好啦。」
  「好吧。」
  「李笨司。」
  「嗯?」
  「你覺得……我今天有哪裡不一樣嗎?」
  「呃?」

  小君趁我睡著時把客廳的大燈關了,只留下盞檯燈的暈黃,透過燈罩在房間映出淡淡的櫻花剪影。此時可說是燈光美、氣氛佳,就差沒來首撩人心弦的音樂。然後問我覺得……躺在腿上、媚眼如絲的小君有哪裡不一樣嗎?

  這、這一點也不科學啊!
  雖然我和小君已經彼此承認了男女關係,但小君始終是小君。

  我忍著麻癢至全身著衝動、不讓邪惡的思想控制身體頸部以下的部位,然後一邊觀察著客廳四周,總覺得小黃暗藏在某個角落窺視,等到我獸性大發,正要對小君上下其手的時候,小黃就會拿著錄影機從角落跳出來,得意地說「你發春的蠢樣都被我拍下來啦!」

  小黃是我多年的死黨,自然沒有利害關係做為動機。
  智障般的仙人跳可說是毫無意義。

  可是我又深深覺得,小黃極有可能為了那一瞬間有趣的畫面而幹下這種蠢事,因為小黃可是小君的老哥啊!我太了解他了!

  「你在緊張什麼,這裡又沒有別人。」
  小君的輕聲細語太犯規了。

  而且她竟然主動解開自己胸口的扣子,這叫我怎麼受的了?
  不論第幾次的親密接觸,小君總是能令我神魂顛倒……看到小君衣衫不整、胸口若隱若現的我知道她哪裡不一樣了。
  知道小君今天為什麼會如此溫柔,連指尖都繚繞著女人香。

  小君的脖子掛著一只銀項鍊,繫著一顆心型的藍色鑽石,就算我沒研究過鑽石,也看著出來這顆藍鑽石的價值不斐。不只是因為光是戴著它就讓小君開心地像喝醉的小貓,而是這藍鑽石真的太吸引人的目光。

  深邃與璀璨,高貴與狂野,藍鑽石閃爍的光澤彷彿有著攝人的魔力,使我的注意力久久無法移去。我想起了鹿鼎大帝中皇上頭上的那顆和拳頭一樣大的夜明珠,凡是女人看到無不發狂尖叫。以前總覺得很扯,但若現在我是配戴上那顆藍鑽石的女人,肯定會尖叫到喉嚨破掉好幾次吧。

  幸好,我是道道地地的真男子漢,天生對寶石的抵抗力加五十趴。況且再昂貴的鑽石,也不過是襯托小君能有多麼迷人。

  嗶————

  以下為深夜時段,請自行想像。

 


  《下回待續,於2013/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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