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十五樓,搭電梯時心跳得好厲害。
  緊緊挽著他的手,不敢看鏡子。
  
  電影情節般,當房門打開,我們擁吻在一塊,不小心把客廳桌上的杯子撞到地上,稍微嚇了一跳,而他只是更摟緊我的腰,告訴我沒關係。
  
  接著他抱我進了房間,把我丟在柔軟乾淨的床上。他手掌壓著,稍稍陷入耳朵兩旁的白色床單裡。他和我一樣在喘氣,在心跳,還流了一點汗。
  
  他手指滑過我因為汗水而濕黏在臉頰和鎖骨的頭髮,溫柔撥開。觸摸使人燥慾難耐,襯衫胸前的鈕扣被他一一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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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曾經有個名字,但已被埋葬在墳墓裡,再也沒有人知道。
  
  他確實有錢,但不是繼承遺產,也不是幸運的天外飛來一筆橫財。過去十五年,他加入名為三丁的殺手組織,屢次逃過警方追查,從事非法作業,殺人收錢。廣義來說,他是一般人所認知的殺手,諱名狐狸狗。
  
  事實上,那並不是諱名,
  他就是狐狸狗。
  
  深夜,狐狸狗穿上衣服,離開了躺在床上的女人。自己也不明白,狐狸狗並不打算和她發生關係,甚至不該有更深一步的接觸。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決定一個人孤單終老,直到歲月凋零。他不該停下腳步,只為了似曾相識的一幕……和不可能再回到的過去。
  
  臉仍刺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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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溫柔地進入了我。
  
  不由自主地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喘息……即將被浪潮淹沒時,想看著他的雙眼,讓彼此的心靈結合……但我後悔了這麼做。
  
  雙手捧住他的臉龐時,雖然藏在眼眶裡,但那確實是淚水。從來沒有聽過男人在做愛的時候會流淚,他更不可能是為我而流,只是把我當成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那個他在意的女人,一定也喜歡畫畫吧……
  
  我生氣地推開他,然後打他,一下又一下。
  直到臉紅了,心疼了,我痛哭失聲。
  我有什麼資格打他呢?
  
  我推倒他,把他壓在我身下。
  「不要看我……」親吻他的雙眸,微弱而顫抖的聲音。
  他閉上眼,再一次用力深入我空虛的身體,刺穿我脆弱的靈魂。
  我哭著笑了,就像奶茶沒有奶一樣荒唐可笑。
  
  我們都明白,
  我們做的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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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練的動作,彈匣嵌入裝有消音管的手槍。
  是時候讓失控的夜晚步上軌道。
  
  狐狸狗駕車到周芷晴所居住的公寓附近,無聲地下車。走過幾條路燈昏黃的街道,身形幾乎與陰影化為一體,連飢腸轆轆的野貓都難以察覺。
  
  公寓旁埋伏著兩個男人,地上是一根根隨手丟棄的煙蒂。巷道裡還有一輛隨時可以駛出的黑色休旅車,車上的肥胖駕駛因不耐久候而打起盹來,一手靠在方向盤上,一手無意識地探進褲檔裡抓搔發癢的跨下,意淫前天玩弄的輟學少女。
  
  兩個月前,周芷晴的父親因好賭又欠下一筆鉅款,成了高利貸討債的目標。討債份子知道周父無力償還,便把主意打在他女兒身上。他們已經調查了周芷晴的生活好一段時間,預謀今晚強行將她綁架。
  
  綁架不為勒贖,而是為了撕票。
  
  上個月,周芷晴在父親的建議下買了份保險,保險的介紹人是父親的一位老朋友,周芷晴不疑有它,也當作為自己買一份投資基金。
  
  若周芷晴意外身亡,便能領取巨額的保險金。埋伏的不明男子,便是要確保意外一定會發生。意外發生了,周父才有錢償還欠款,償還了欠款,合法的債務處理公司才能擴大規模,賺取更多的利潤。
  
  在合法掩飾的檯面下,該非法集團有另一個稱呼,「人屠子」。
  肅清人屠子,正是狐狸狗當前接受的任務。
  當人屠子把周芷晴視為獵物的同時,也成了狐狸狗的獵物。
  
  
  僅有的一盞路燈熄了。
  
  
  疑惑的兩個男人抬頭,發現路燈是被子彈打破。
  接著,左邊的男人頭部中彈,倒地不起。
  
  右邊的男人被鮮血濺得滿臉驚慌。正想拔腿逃跑,一條寬不到半公分的鋼絲從後方緊緊圈住男人的脖子,鋼絲的尾端是從狐狸狗的手錶中拉出,男人脖子的皮膚滲出血珠,順著鋼絲滑落,染紅手錶上的指針,時間是凌晨一點半。
  
  狐狸狗緊勒著已被死亡籠罩的男人,將他拖入更陰暗的街邊角落。原想在男人死前榨取可能有用的情報資訊,隨即發現他佈滿血絲的恐懼眼神望向藏著黑色休旅車的暗巷,試圖尋求那一丁點兒的可能。
  
  於是,他失去了存活的理由。
  
  狐狸狗雙手一扯,
  被截斷的氣管血如泉湧。
  
  休旅車上的肥胖男人被無法確定的震撼景象嚇得立刻驚醒,不到二十秒的時間,他的兩名同夥被殘忍地殺害。
  
  腥臭而顫抖的右手打開車燈,殺手已不見人影。
  
  陰寒的街道上,只有被爆頭斷喉的兩具屍體。驚魂未定的肥胖男人下了車,想前去確定與他們是否還活著。但走沒幾步,便被滿地的鮮血嚇得奔回休旅車上,顫抖地發動引擎,妄想逃離惡夢般的現場。
  
  在肥胖男人拉下手煞車的同時,鋼絲也套上了他的脖子。
  後照鏡裡,是面無表情的職業殺手。
  
  
  「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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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點,他以為我睡著了。
  而我以為,溫柔的他至少會陪著我到天亮。
  
  他悄悄地起床,穿上衣服,然後悄悄地離開,深怕把我吵醒。有錢的男人肯定不會只有一棟房子。也許這間公寓只是買來偷情的小天地,也許我該提醒他,襯衫上沾了幾根長髮,記得撥掉,要是被其他女人看到就不好了。
  
  算了吶,那有什麼關係……
  
  反正……我本來就是……就是……愛勾引男人……
  ……又愛哭的……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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