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何先生要這麼做?」
  「何先生只是要他明白,他未來面對的將是怎樣一個世界。何先生是薛鳳天心中極為重要的朋友和長輩,他完全信任何先生的話。」聽到狐狸狗的說詞,王子津更生氣:「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薛鳳天全心全意崇敬何先生,才不明白何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那麼,你有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過嗎?連作夢也想不到的好朋友,在自己背後狠狠桶一刀的那種感覺。」
  
  當狐狸狗這麼說時,王子津明白了。
  
  「薛鳳天他所嚮往的黑道幫派,眼中看到的是義氣,耳朵聽到的是承諾,打在身上的是痛快。沒錯,表面上是如此。事實上,那裡是聚集了一群人吃人的野獸。何先生要薛鳳天明白,就連何先生這般關心他的人都會背叛他了,更何況是其他人。當你幹了一票骯髒事,拿了幾萬塊而歡天喜地,卻不知道你的兄弟拿的錢比你多八倍。當條子找上門了,每個人跑的都比誰還快,沒有人會等你,拉你一把,甚至會要你扛下所有責任。
  
  讓我告訴你,最講義氣的人下場是什麼。當你心甘情願的為朋友賣命,換來的是不見天日的牢飯,而你朋友卻在外頭花你用尊嚴換來的錢,上你朝思暮想的老婆。沒錯,我說的人就是何先生。」
  
  「七號也是你說的那種人,既然何先生感念於他,為什麼還要騙薛鳳天!七號重朋友,還不是……還不是……」被狐狸狗一激,王子津立刻想到剛才談論的殺手七號。而此話一出,反被自己狠狠打了一巴掌。
  
  就連七號,還不是死了。
  
  狐狸狗深深吸一口氣,說:「當年暗殺總統的殺手,除了七號,還有另一位背叛他的殺手。七號死了以後,他也消失了。除了他是位殺手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底細。我說得太多,事情就是這樣。而你說的也沒錯,何先生的確騙了薛鳳天……這也是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的原因。」
  
  王子津終於會意過來:「何先生說不幫忙,卻安排你到這裡來。」
  狐狸狗笑了笑,就只是一個笑容。
  
  王子津跟著狐狸狗,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高屏大橋的路橋面上。原本是高屏兩地的交通中樞,現今已被滿滿的人群圍堵。道路兩旁雖然是更改車道的施工招牌,有長眼睛的人都看的到,高屏大橋絕對不是在施工。而有長腦袋的路人也知道,什麼都別問,乖乖繞道就是了。 
  
  橋上擠滿將近千人的幫派群眾。
  狐狸狗帶領著王子津擠入人群。
  
  越往前,越覺得情況不對。人群越來越緊密,隱隱約約有人在叫囂叫罵,似乎在圍觀什麼。那勾起王子津過往的感覺。
  
  強凌弱,眾暴寡的悲哀。
  
  好不容易,王子津和狐狸狗擠到最前面。
  終於看到了薛鳳天,啞口無言。
  
  夜空灰暗哀傷。
  遠方城市燈火飄邈細微。
  
  薛鳳天站在橋上中央,左右手各被一個人緊緊架著。左右兩人王子津都認識,左邊的人是三年級的學長大嘴鲨,右邊是班上最常欺負自己的同學。他們倆人過去都是薛鳳天的手下,對他奉如神明,畢恭畢敬。當初王子津和薛鳳天打架,情況一有不對,大嘴鯊馬上跳出來護駕。
  
  事隔不到三月,人事全非。
  只因為薛鳳天不再是滄海盟的金孫。
  更是滄海盟掌權者的眼中釘。
   
  薛鳳天早已頭破血流。他面前站著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兩鬢斑白,眼神凶惡。他便是薛鳳天的四叔,薛人臻。
  
  過去在薛老眼中,薛人臻連薛鳳天都不如。
  但過去,已經過去了。
  
  正在發生的是公開私刑。
  
  在薛老死後,薛家五兄弟的老二和老三接連慘死,在還沒釐清事實真相前,薛人臻趁亂獨攬大權,把弒親的罪行都推到薛鳳天身上。
  
  滄海盟中膽敢公開與何先生示好的人,只有薛鳳天。何先生為私通子是薛老後半生最引以為恥的痛苦,也因此將何先生逐出家門。何先生為此痛恨薛家,是眾所皆知的事。儘管薛鳳天並不是真的的兇手,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滄海盟急迫地需要一個領導者,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竟敢聯合外人謀殺你的二叔三叔?姓何的畜牲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還是說……你根本不是我大哥的兒子,而是姓何的雜種?是嗎?我早懷疑你媽到處勾引男人,見錢腳開的臭婊子,說不定,你還是我的──」
  
  還沒說完,薛鳳天一口血水狠狠吐到薛人臻臉上。
  
  薛人臻擦擦臉,用力踹了薛鳳天的肚子一腳。
  薛鳳天痛苦地彎下腰,吐出滿地穢物。
  
  「給我抓好!」
  
  對王子津而言,事實已經很明顯。買凶殺人,設計一連串計謀的人便是薛鳳天的四叔薛人臻。而他也發現,圍觀人群大多是學校裡的同學和學長。他們看著過去崇拜的薛鳳天被羞辱凌虐。有些人眼神黯淡,神情漠然。
  
  薛人臻要大嘴鯊把薛鳳天壓在地上,逼他伸出左手五指。誰都知道薛人臻想幹麻,但是沒人敢說話,沒人有義無反顧的勇氣。王子津看著身旁的狐狸狗,試圖尋求他的幫助。然而,狐狸狗卻搖搖頭。
  
  「我只是一介殺手,沒有立場插手這件事。所以何先生才要我帶你來這,這不只是何先生,洪半仙也說今天唯一能救薛鳳天的沒有別人,就只有你。很悲哀的,你也親眼看到了,薛鳳天或許有許多朋友,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挺他到最後。權力爭鬥下,成了犧牲品的薛鳳天是死定了。一旦場子亂了,我會自己逃跑,我不會救你,也救不了你。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沒想到,你也會問廢話。」
  
  王子津笑了,隨手從身旁的幫派份子手上抄來一根球棒。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影子被回憶拉長──

  
  
  「如果到最後,你發現我是個貨真價值的窩囊廢那怎辦?」
  「如果真的那樣,你就當我小弟。誰動你這窩囊廢我就砍他全家。」  
  「好像也不賴,不管是老大還是小弟,都是兄弟。」
  「是啊,不賴吧?」
  
  
  眾目睽睽下,王子津狠狠一棒全壘打,薛人臻應聲倒地。
  
  
  「動我兄弟,找死。」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天下無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