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台車輛從王子津的身邊駛過,他眼神呆滯地看著神采奕奕的薛鳳天。雖然表面上薛鳳天認王子津做大哥,不過實際上王子津覺得他們比較像是剛熟識的普通朋友。王子津也因此得意,要當薛鳳天的普通朋友已經很不簡單了。
  
  王子津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薛鳳天會出現在這裡?他們都是就讀南部的學校,今天同時出現在台中車站讓王子津覺得很意外。
  
  「真巧,我來這裡找朋友。」王子津假笑,和薛鳳天說道,打算問清楚薛鳳天出現的目的。「那你呢?也是來找朋友嗎?該不會是網友吧?」 
   
  「和網友見面才不會約在車站。」薛鳳天邊回答邊從手中抽出一根菸:「我跟一個人約了十一點半在這裡等,但現在都十二點了。」
  
  王子津鬆了一口氣,還好他不是飛天貓。接著他和薛鳳天坐在旁邊的石頭椅上,一邊等人,一邊聊了起來。王子津也不諱言地跟薛鳳天坦白是來和網友見面,只是薇薇老師的事沒透露。然而當薛鳳天談起過去和網友的約會,讓王子津覺得自己的秘密和屁裡頭的二氧化碳沒兩樣。
  
  「記得第一次見網友的時候十七歲,對方是個二十四歲的OL……第二次很好笑,隔天在起床後發現對方才國小六年級,嚇得我連褲子都沒穿好就趕緊跑走,那小女生還打來罵我幹嘛留錢給她,糗斃了。
  
  第三次更衰,竟然被兩個女的仙人跳,結果和她們串通好那幾個傢伙一看到我馬上跪下來道歉,害我很尷尬,從那之後我對交網友就提不起興趣啦!
  
  老大?你有在聽嗎?」
  
  王子津聽得有些呆滯,那已經超過他的想像,他趕緊說:「先別聊了,你要不要先打電話給你朋友,問看看他在哪?」
   
  「我不是他朋友,我還不夠格。」薛鳳天搖搖頭:「我也沒有他的電話,他只派人留了地點和PM1130的字樣,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說啊……PM是下午到晚上的時間……」  
  「啊?所以是晚上十一點?」薛鳳天歪著眼睛看王子津。
  「沒錯。」王子津回答,薛鳳天聽了後哈哈大笑。
  
  「還好有遇到你,不然要乾等一整天了。」
  「還有十二個小時,你真的會等?」  
  「會,他是我除了爺爺外最尊敬的人。」
  「他一定很厲害。」
  「當然。」薛鳳天笑笑,剛好捻熄一根菸。 
  
  這時,有位女孩子走到他們身前怯怯問道:「你就是九尾狐嗎?」她戴著紅色的粗框眼鏡,炎炎烈日下也不知道是問王子津還是問薛鳳天。
  
  「我不是。」薛鳳天搖搖手,然後用手指著王子津。那女孩轉頭看著王子津,然後伸手摸摸他的頭。「我們終於見面了,小狐狸。」
  
  王子津的表情有些僵硬,哈哈乾笑幾聲。
  薛鳳天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知道這是王子津和網友見面的約會他立刻拉拉衣服,拍拍屁股起身,要和他們道別。
  
  「先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薛鳳天臨走前拍拍王子津的屁股,嚇了他一大跳。王子津摸摸褲子後面口袋,驚訝地發現薛鳳天偷偷塞了一個保險套。
  
  看著薛鳳天越走越遠,王子津也越來越緊張。自從升上國中後就沒有和任何的女孩子獨處過了,王子津覺得反而和薛鳳天聊天時還自然多了。
  
  「等等!先別走。」王子津靈光一閃,大聲喊住薛鳳天,接著走到飛天貓和薛鳳天之間,神情緊張地為飛天貓介紹──
  
  「其實他就是半糖去冰不加奶!」
  
  薛鳳天疑惑地看著王子津,而飛天貓點頭說:「我就知道,他看起來就像公會老大的樣子。」以王子津在遊戲上的威風會長形象,的確和幫派出身薛鳳天有幾分相似,只是遊戲上殺不用錢,薛鳳天玩的可不是這麼回事了。
  
  「我有個問題。」飛天貓推推眼鏡,丟了一顆說謊後的震撼彈給王子津。「你之前跟我說你在高中當老師,怎麼現在又變成大學生了?」
  
  「什麼老師又大學生……」薛鳳天眉頭深鎖,搞不清楚狀況。王子津對飛天貓乾笑一下,然後拉著薛鳳天到後面幾步,把整件事情迅速帶過。
   
  「──簡單來說她是我網路遊戲上的網婆我先騙她我是老師後來又騙她我是大學生剛剛又騙她妳是我們網路遊戲上的另外一個老朋友總之你記好你的名字叫做半糖去冰不加奶能別說話就別說話…‥這樣你懂了嗎?」
  
  「懂。」薛鳳天點頭,接著回答:「她是你網路遊戲上的網婆你先騙她你是老師後來又騙她你是大學生剛剛又騙她我是你們網路遊戲上的另外一個老朋友總之我記好我的名字叫做半糖去冰不加奶能別說話就別說話……這樣沒錯吧?」
  
  很好,搞定,王子津滿意地點點頭。
  他鬆了一口氣,卻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嚇得他大喊──
  
  「阿幹!」
   
  他想起出門前在家燒開水忘了關瓦斯,而那間老舊公寓又只有他一個人住,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問題。而薇薇老師有特地交代過,千萬別在飛天貓面前罵髒話,網路上的字句她還可以忍受,但對現實上的髒話十分厭惡。對於王子津的「阿幹」,飛天貓眼神透露出嫌惡的神情。
  
  「阿幹!阿幹!」
  
  情急之下,王子津又幹了幾聲。
  飛天貓的表情像是吃到酸梅,而薛鳳天也是滿臉疑惑。
  因為王子津是對著薛鳳天大喊阿幹。
  
  「看甚麼?阿幹,我在叫你啊!」
  「叫我?」薛鳳天。  
  「對阿,阿幹。」王子津趕緊使眼色,懂得察言觀色的薛鳳天馬上明白他的意思,很配合地說:「喔喔,沒錯沒錯,我外號阿幹,阿幹啦。」
      
  「自從上次半糖答應加入我們公會後,他就認我做大哥了,想說找他一起來也有趣多了。」王子津一邊比手畫腳的解釋,而薛鳳天猛力點頭,他做了好幾年的老大,現在當起別人小弟也是入木三分。
  
  「我沒說是想給妳驚喜,不會不開心吧?」
  「不會啊,人多一點也不錯,不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耶。」
  
  王子津深吸一口氣,然後老實跟她坦白:「之前說老師是假的……我現在還在念高……不是,念大學,中興大學。」
  
  王子津驚覺,自從飛天貓出現後他沒有說過一句真話,薇薇老師本來就是老師,現在又得說不是。謊言是個可怕的黑洞,為了圓潤之前的謊言,必須再編扯另一個更大的謊言,王子津深深嘆了口氣。
  
  「耶?真的嗎?」然而,飛天貓的反應卻剛好相反。「我跟你一樣都沒說實話,和你說我念高中是騙你的。哈哈!原來你跟我一樣都是念中興啊?你大幾?念甚麼系?有參加社團嗎?上次惠蓀堂辦的活動你有去嗎?還有……」
  
  沒有原因,面對飛天貓正好就讀中興大學的震撼,王子津想起他所唸的三流私立高中的低落素質,也難怪學校裡都是龍蛇雜處的幫派學生居多。依然記得不久前的歷史期中段考的題目……
  
  試問以下何者為台灣抗日英雄?
  A.丘逢甲。B.丘逢乙。
  C.丘逢丙。D.丘逢丁。
  
  承上題,以下何者一樣為台灣抗日英雄。
  A.廖添甲。B.廖添乙。
  C.廖添丙。D.廖添丁。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傳紙條問王子津到底是廖添甲還是丘逢丁。
  王子津一陣頭暈目眩,在心中狂罵阿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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