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喜歡,但現在怎麼辦呢?
  我坐在房間書桌前的椅子上,酒醉昏睡的小黃已經拉他回房間躺,而動手動腳的紙巾看到倒下的狐狸狗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叫救護車?」當時我是這麼問。想說順便報警,把狐狸狗抓去關一關,不過似乎沒什麼建設性。「我認為不太妥當。」紙巾看看我,想說什麼卻又把話吞回去。他問:「你不認識他吧?」
  
  我遲疑了幾秒,勉強點點頭。就算小時候曾經和狐狸狗相處過一段時間,我依然不認為我認識他,儘管我知道狐狸狗真正的身份。而紙巾這麼問,也透露出一些訊息給我──紙巾可能知道狐狸狗是殺手,但他並不確定我知不知道。我猜他的選擇是我不知道,畢竟在紙巾和小黃眼中,我只是個平凡的大學生。
  
  「等他醒來後,幫我跟他道個歉。」
  「幫你道歉?那你要去哪?」
  「當然是先落跑再說了,你被這樣搞,你不抓狂啊?」
  「是沒錯啦,啊你要跑去哪?」
  
  「先去雅婷那躲起來囉,不然還能怎麼辦?等他起來宰了我?」紙巾無奈地回答。提示,雅婷就是比紙巾大三歲的姊姊女友,名字超好記又超好忘,稱霸台灣女姓菜市場名數十載,八到八十歲,老中青幼應有盡有。俗話說,死了一個雅婷,還有千千萬萬個雅婷,這話一點也不假。
  
  所以,就變成現在的情況了。
  我在我的房間,門鎖上,而狐狸狗躺在我的床上昏迷不醒。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對他瞭解不多,而瞭解的部份是狐狸狗是老爸的得意門生,殺過很多人,而且很強。單論一對一,我完全沒有把狐狸狗打昏的可能。但狐狸狗失算了,沒想到被他視為朋友的紙巾會因為一句失言而攻擊他的要害,而小黃那傢伙……算了,認識他快十年,每次都能像健達出奇蛋一樣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依照我對小黃乳殺的多年體驗,完全中招的狐狸狗至少還要二十分鐘才會醒來。
  
  我坐在床邊,緊握手上的德國小刀。
  狐狸狗大搖大擺的走入我的生活,雖然我不完全明白他的動機,但他的行為目的那麼明顯。但狐狸狗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如果我殺了他,可能就失去真相的線索了。但若我不殺他,他便會殺我。那麼真相對我而言,又有何意義?
  
  生命與真相該如何取捨?
  老爸,你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緊握兇器的雙手躊躇不決,我閉上雙眼,傾聽著他的回答,那是存在我的心中遙遠的想像───
  
  
  ※
  
  
  五年前,總統遊行的車隊排成長長的一條車龍。人群的歡呼聲像是散落的紙片般充斥整個街道。一座不高不矮的樓房,六零年代建築,三十幾年的斑駁與老舊。荒廢的樓層,破損的窗口邊,或是封了出入口,陽光滿天的屋頂。鑑於個人喜愛,我覺得老爸和林森當年是在屋頂。而狐狸狗在兩百公尺外的地方靜靜觀察著。
  
  目標經過,他們兩個之中有人開槍。
  
  以他們那種水平的殺手沒有失誤可言。但是偏了,傷了目標,傷的無關痛癢。我不知道是誰動的手,但老爸和林森之中有一人阻止了對方,為什麼?
  
  最初的原因,為什麼有人想暗殺總統?是真的想除掉對手,還是一場欺騙選票的世紀作秀?委託人是誰?不,該問的是委託的政黨是誰?我認為兩者都參與其中。一方委托刺殺總統,而另一方則是阻止刺殺。我猜不著,兩方面都有足夠的理由去做這件事。那年,活下來的陳總統在批評與擁護的聲浪中成功連任。
  
  過了四年,政黨再度輪替,無論真假,陳前總統因為貪腐入獄。四年埋葬的不只是漸漸被眾人遺忘的真相和激情,還有老爸的生命和過去。
  
  那就是老爸的選擇。
  選擇死去,選擇讓真相被漸漸遺忘。
  
  
  ※
  
  
  「除了他,我誰都敢殺。」
  
  
  耳邊響起零踩著我時對小君的嘲弄。我喉嚨發出深沉悶哼,緊閉的雙眼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用力的往下刺去,鮮血染紅了我熟悉的床。小刀沒入枕頭,距離狐狸狗被劃傷的臉龐沒有任何距離。
  
  
  除了他,我誰都不殺。
  
  
  狐狸狗睜開雙眼。
  下一秒,他右手瞬間奪去我手上的小刀。上身騰起,左手緊接著捏住了我喉嚨的要害。狐狸狗一臉怒容,如果生氣會冒煙,我想他已經像火車一樣開走了。他是因為紙巾掃陰一腳生氣,還是因為小黃痛不欲生的乳殺而狂怒?我想都不是。
  
  「你為什麼不殺我?」狐狸狗一字一句道出他的憤怒,我的嘴角被老爸送的的德國小刀劃出鮮血緩緩流下:「你以為還會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嗎?你以為放過你的敵人,敵人就會感激你嗎?你是在侮辱我。」
  
  「呃……咳咳。」喉嚨被他捏的上氣不接下氣,喘但不痛。我想不是狐狸狗不夠用力,而是我的知覺能力又出問題了。狐狸狗踢倒我的椅子,左手依然死鎖我的喉嚨,把我壓在地上。他不再說話,握著刀子的右手就放在我胸前,刀尖向下,就像我剛剛對他做的舉動差不多。差別在,我是清醒的。
  
  我一手奮力抵擋住他握刀的右手,但刀尖仍然漸漸往胸膛刺去。再這麼下去,冰冷的刀刃將一吋吋沒入胸口,刺穿肋骨。鮮血和肺泡會混成一團亂七八糟,然後在無法呼吸的喉嚨裡像思樂冰一樣不斷冒出,直到我表情極為猙獰的緩緩死去。
  
  去你媽的!
  
  我另一隻手從褲子口袋裡摸出另一把小刀,用力往狐狸狗肚子刺去。為了閃避這一刀,只好放棄對我的壓制往後閃躲。他一方面很驚訝我在缺氧許久後怎麼意識還如此清楚,另一方驚訝我手上的另一把小刀。我看的出來,我就是看得出來,在時間暫留的狀態下,對手細微的眼神和表情幾乎可以告訴我一切我想知道的訊息。
  
  凌亂的房間裡,狐狸狗站在我眼前,臉上被我劃了一道小傷口,染紅了他純白色的衣領。他的反應迅速而確實,從他醒來到現在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動作。除了缺氧幾分鐘外,我好得很。我觀察他的同時,發現他也在觀察我。除了想殺我的動機外,我找到另一條不確定但可能的發現……
  
  既然如此,我右手握緊小刀。
  那就來吧,左手對他比了個大大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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