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月朗星稀之時,桃園虎頭山,北風微寒。
  
  在與紙巾協商好,要他對Zeta組織採取守備的勢態,統合鐵竹幫與滄海盟的內部管理,極力將Fereeze在台灣的交易量降到最低,雖然很難,但已經沒有退路了。
  
  同一時間,Angel連日調查,在比對過近一年入境台灣的外籍旅客資料,Zeta成員斷斷續續地以假身分入境,至今估計大約有兩百餘人,分布在台灣南北重鎮,其中又以台北居多,根據進一步的情報顯示,他們大多藏匿於人口眾多的市中心,等待Zeta幹部的指示集合行動。對於殺害的王鐵衣的Zeta成員,目前知道其幹部名以「山羊鬍」作為代號,以及Zeta將大量軍火藏匿在桃園的深山郊區處,作為應變總部。在得知此消息後,我決定立刻動身,一探Zeta的底細。
  
  在還沒完全明白掌握Zeta在台的目的與實力之前,此行以斥侯探查為最大目的,所以無意聯合小君、狐狸狗或是姜一方作小組行動。雖說如此,但我也做好了正面衝突的打算。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我決不會死,而且會讓他們為殺害王鐵衣伯父這事付出慘痛的代價。
  
  自從在日本與那位「覆面」接觸過後,胸中隱隱有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那樣的想法……
  
  一種純粹的殺人衝動,想將對方撕裂吞噬的原始獸性。
  
  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想殺一個人,是我的父親,那位被人稱為七號的傳奇殺手。當然,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那股殺意確實將我推上了殺手之路,而我也將其歸咎於殺手七號瘋狂失控的計畫所導致,我自身對於正義價值的反饋。沒有想過、也無從想起其他的可能性。
  
  我並不恨覆面,別說恨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撇除在日本的那些小動作(其實我還是搞不太清楚他想幹嘛),要如何去恨一個你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呢?我甚至沒看過他長什麼樣子!只對他的聲音和一頭帥氣飄逸的黑色長髮留下了深刻印象。
  
  即便如此,我仍然有想殺了他的衝動。那股衝動是沒有原因、沒有來由的,和個人情感沒有關係,就像是渴了想喝水、餓了想吃飯、吃飽了想睡覺、睡前看到小君衣衫不整時就想把她給推倒……如同食慾、性慾、諸如此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如同負面說過,殺行者(時間暫留者)之間,存在著互相殺戮的天性。這也很合理地解釋了,這一年半載以來,當我在面對要不要殺了Freeze的成癮者時,我幾乎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因為我是打從血液裡想殺了他們。而如今,Freeze在Zeta組織的入侵下已四處橫行,加上對於王鐵衣遭人殺害、死於非命的憤怒,為這不應該存在的殺人衝動染上得更濃重的血腥味。
  
  如同此時,倒在我腳下的這位金髮壯漢,雖然身持槍枝,但在還沒搞清楚入侵者的樣貌時便被我由身後一刀封喉,靜謐無聲地軟倒在地。
  
  至少,在這個晚上,在面對Zeta的時候,那些關於那些殺與不殺的陳腔濫調、是非對錯,我已經不願再去思考了。
  
  ——細微的槍聲。
  
  由遠方山林射來的兩發消音子彈,從李政司的耳邊呼嘯而過,那並非開槍的人失了準頭,而是李政司下意識的閃躲動作,在時間暫留的延展之下,李政司不需要雙眼就能夠透過槍聲的軌跡來確認對方的方位。
  
  右側三點鐘方向,一把八十公尺處,樹蔭下風處。
  來者不只一人。
  後方有另外兩人向他包圍,步步逼近。
  
  李政司一手拔槍,側身一翻,閃避後方子彈的同時,向三點鐘方向的槍手駁火——從消音管扣出的子彈燒焦了落葉的邊緣,貫穿敵人的眼窩,從後腦鑿出,釘在死者身後三公尺的大樹上。幾隻原先在樹上休憩的鳥兒察覺到異樣,紛紛振翅逃離,青綠色的枝葉窸窸窣窣,微微晃動。
  
  來襲的兩人只看到李政司身影一晃,躲到一台黑色休旅車之後。帶著骷髏面罩的兩人相識點頭,一人拿出預藏在身後的小型衝鋒槍,對著休旅車瘋狂掃射,另一人則卷起袖子,為自己施打一劑強效Freeze,接著舉槍瞄準休旅車的四周,要是李政司離開休旅車的掩護半步,便會成為瞄準範圍中的紅心標靶。
  
  九秒鐘後,Zeta二人組打光了第一輪的子彈,迅速補上第二輪的彈匣。此時車身已成蜂窩,窗戶碎裂,搖搖欲墜的車桿被打落了大半片。
  
  施打Freeze而處在時間暫留狀態中的男人叫做維斯塔,他提手握拳,要同伴停下掃射的動作,用低沉的桑音說道:「hold。」
  
  維斯塔用西班牙語向同伴解釋:「瑞肯,他不在車後了。」
  
  「該死,這怎麼可能?我什麼都沒看到。」那人拉下口罩,吸了一大口氣,「維斯塔,你覺得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也許是台灣的特種部隊,也許是和我一樣能夠接受Freeze藥性的Oneshoter,而且是更高等級。」
  
  「也許兩者都是。」
  「沒錯。」維斯塔點點頭。
  
  「無論是誰,他一個人就殺了昆恩和賈許。」瑞肯冷靜地說,即使目睹同伴被殺害,他的情緒也沒有過於激動,他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那無關於李政司的暗殺行動,就算不是他,身為Zeta的一員,死於非命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自從瑞肯加入Zeta以來,從沒聽說過哪個人是在家人子女的包下,安詳地老死在自家臥室,一個都沒有。
  
  「All man are born to die.」
  維斯塔不帶感情地覆誦Zeta軍團的信條,男人是為了死去而存在。
  
  喀嚓,樹林里傳來枝葉被踩斷的聲響。瑞肯緊皺眉頭,將槍口對準了休旅車旁黑壓壓的樹林。維斯塔同時轉頭,用強化過的視線鎖定發出聲音的地點,原來是顆石頭。
  
  「石頭?」維斯塔驚呼,「糟糕!是誘餌。」
  
  誘餌的目的,僅僅只是分散兩人幾秒鐘的空檔。但維斯塔明白,僅僅只是幾秒鐘的空檔,對一名高等級的時間暫留者而言有多麼充裕。
  
  「瑞肯!背靠背!」維斯塔大喊,「防禦!」
  
  瑞肯聽令轉身,打算與維斯塔前後照應,應對四面八方的奇襲。
  但已經來不及了。
  
  早半秒潛行到瑞肯身後的李政司在夜色中如鬼魅般地現身,在瑞肯與李政司視線對上的同時,李政司暗藏兇刀的右手一刺,精準無誤地刺入了瑞肯喉嚨,割斷了他的頸動脈,濃厚的血霧四散噴濺。由於刀傷過深,刀刃與傷口肌肉緊密貼合,阻礙了收刀動作,讓李政司一時間無法把短刀拔出。
  
  瑞肯屍體倒下後,維斯塔與眼前的李政司面對著面。
  
  「Deuts......Tiger......?」維斯塔認出了李政司的身份,而關於李政司的殺手名號,由於文化語系的隔閡,維斯塔將德國打老虎記成了德國老虎。
  
  維斯塔的首領「山羊鬍」強納森有跟他吩咐過,來到台灣駐守後,唯一的麻煩就是這個叫做德國打老虎的男人。儘管維斯塔不明白,李政司身為島國的亞裔,為何要取一個德國名號,不過關於這一點,李政司自己也不明白。
  
  維斯塔立刻與李政司陷入進身肉搏,眼前的李政司明顯沒有和自己一樣穿著防彈背心,只要能夠在近距離下貼著對方的身體開上幾槍,再強悍的男人也得一命嗚呼。但幾手連下,維斯塔始終無法把槍口對準李政司的身體。
  
  再下兩手,維斯塔簡直無法置信,處在時間暫留狀態下的維斯塔清楚看見李政司是如何用極快的手勢折斷自己的手腕,反手奪槍,而他卻完全沒有辦法阻止李政司彷彿練習過一百萬次般的熟練動作。
  
  兩秒過後,李政司左手扣住維斯塔的右手關節,膝蓋往維斯塔的腹部狠狠一擊,讓對方的因為疼痛而向下彎曲身體,李政司順勢把槍口貼緊維斯塔的胸膛——扣下板機,聽到的卻是沉悶的撞擊聲與刺鼻的煙硝,沒有以為的血腥味。
  
  是防彈衣。
  
  「GG。」李政司的眉頭皺了一下。
  
  「What.....the.....」維斯塔沒能把話說完,眼睛就佈滿了密密麻麻、極為可怕的血絲,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裂一般;因為接下來的十秒鐘,李政司冒著手腕脫臼的風險,用槍口貼著防彈衣的同一個位置,打光了彈匣內剩餘的子彈,一共十三發。
  
  強忍劇痛維斯塔在因為碎裂的肋骨刺穿肺臟而死去之前,早已因為劇烈的衝擊力而失去了意識,由李政司身上滑落。
  
  「Goodbye Garbage。」
  
  李政司面無表情地跨過維斯塔的屍體,步伐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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