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薛大哥。」王子津伸出左手,與薛鳳天四目相交,握手致意。隨後薛鳳天則拍了拍王子津的肩膀,點了點頭,深知王子津的喪父之痛,沒有再多說什麼。
  
  在薛鳳天回到自己的座位後,王子津也在對等的座位坐了下來,同時察覺到氣氛不太對盤,於是在稍微鬆了鬆領帶後,瞧了依然站在一旁的范成豪一眼後,向范成豪與薛鳳天兩人問道:「剛剛我在門外聽到了些聲音,你們在談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我和薛主席有點意見紛歧,但已經沒事了。」范成豪輕咳兩聲,意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薛鳳天皮笑肉不笑,無奈地聳聳肩。
  
  「啊,這可是傷腦筋。」王子津拿下眼鏡,捏了捏睡眠不足的眼窩,戴上眼鏡後又說,「今天我找你們過來,就是要慎重商討鐵竹幫與滄海盟的未來,要是眼下還有問題疙瘩沒有解決,往後的事也不用談了。」語畢,王子津向一直站在門口的保鑣手下招了招手,要他把剛才會議室內發生的情況對自己詳述。
  
  那位戴著帶著墨鏡的保鑣是王子津的直屬部下,並不受到鐵竹幫其他堂口的影響,在聽完他的簡短敘述後,王子津皺了皺眉頭,「這樣啊……」
  
  「范大哥。」王子津轉頭說道,以往他都是稱呼年紀長自己兩輪的范成豪為范叔叔,但自從王鐵衣在兩年前將鐵竹幫主的位置交給王子津後,王子津便改以大哥稱謂,以免有損一幫之主的形象。
  
  「王主席。」范成豪低頭回應。
  
  一開始,范成豪也很不滿王子津僅有二十多歲便當上了鐵竹幫主。雖然幫派體制多以家族利益為重,子承父業也是時有所聞,屢見不鮮。但范成豪始終認為前任幫主王鐵衣在萌生退意之後,理應先將鐵竹幫主之位傳給跟隨自己十多年的心腹,同時也是幫會內眾望所歸的馬定南,猶以馬定南並無家庭子嗣,故沒有爭權內鬥的隱憂,等過了五年十年,再將大權交還給王鐵衣之子王子津。
  
  多年前的王鐵衣原來也是這麼打算,是在馬定南的堅持之下,才決定直接交予王子津掌管鐵竹幫的重責大任;同時作為鐵竹幫大老與二把手的馬定南都甘願替王子津背書效命,其他弟兄也不便再多有閒言雜語。
  
  況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作為幫派的最高領袖,王子津比起他的父親王鐵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兩年前的七日革命爆發之後,社會處於動盪不安的混亂時代,雖然在後鐵竹幫時期,王鐵衣早有打算介入政治,但遲遲沒有足夠的入主時機,直到王子津接位,大刀闊斧地決定在此時動用鐵竹幫的人力物力改組政黨,為鐵竹幫的未來利益定下了最重要的一塊基石。王子津坦然地承認,這就是見不得光的黑金政治,以立法掩護非法,但無法否認的是,也因此讓殺手七號留下的一千億美金得以有限度地幫助到因為恐怖攻擊而流離失所的受害者們,同時也讓以鐵竹幫改組的新光黨得到了來自民間的支持,成為台灣政治版圖上的第三勢力。
  
  同時,以馬定南為首的幾人也在在王子津的分析與操作之下當選了各地選區的立法委員,或許單單幾位立法委員的席次對於重要的國家政策還沒有決定性的影響力,但對於過去幾十年總在刀口上討生活的鐵竹幫成員而言,從幫派組織一舉涉足政治是連作夢都想料不到的結果。
  
  當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王子津就是一位超群拔萃的繼承者,總是想不開的范成豪也由不得他想不開了。畢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此時兩幫議會,王子津坦言說道,「范大哥,有些事我原本想私下再找你談,畢竟有些事說開了,不好看。我今天找你來,是因為疤的推薦,他認為你是鐵竹幫的元老,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有資格參與決定鐵竹幫的未來。滄海盟和薛鳳天是我邀請來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就得要有基本的尊重。不管你們私下有什麼過節,你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講。」王子津搖搖頭,「場合,不對。」  
  
  「更何況,高雄港那事,滄海盟也是受到損失的一方。」王子津招了招手,要面色凝重的范成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我已經派人查出來了,真正的兇手和殺害我父親王鐵衣的是同一伙人。范大哥,你可知道他們是誰?」
  
  范成豪戒慎地搖搖頭。
  
  「他們來自距離台灣一萬多公里遠的墨西哥的黑幫組織,叫做Zeta。不是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事實上,和Zeta相比,我們兩幫就像一座小山林裏頭的兩隻山老虎,雖然看似威風,但只能依靠山林而活,一旦離開了山頭,連食物都沒法找到。而Zeta不同,他們是掌控國際市場的毒品帝國,他們有完整的武裝軍隊,就連美國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當王子津說到此處時,眾人悄然安靜,仔細聆聽著眼前主席的敘述。「問題就出在這裡了,Zeta那些阿豆仔為什麼要遠渡重洋地跑來找咱們麻煩,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范大哥,你告訴大家為什麼?」
  
  沉默片刻,王子津聽不到范成豪回答。
  
  「你不知道兇手是誰,也不告訴我為什麼,卻把高雄港的損失與責任都指責在薛鳳天和滄海盟身上,這像話嗎?」
  
  「你不說為什麼,那我說。」王子津伸手從西裝胸口的暗袋拿出一小包透明的塑膠包裝,裏頭裝著半滿的白色塊狀物,大小如市面上販賣的冰糖,那是冰毒,也是台灣俗稱的安非他命。
  
  「因為這個。」手指一彈,那小包冰毒滑到了會議桌的正中央,每個人都能看得仔細;在燈光的映射下,隱約可以看見冰塊般的結晶體其實是極淺的青綠色。
  
  王子津洩氣地往椅背一躺,仰頭嘆道,「毒品是最賺錢的生意,我知道,幹這一行的我們誰都知道。我沒說不能賣毒,你想掙錢,我可以理解。但一定要照幫裡的規矩來,一個月的量限制多少就是多少,偶爾超出一些,只要別太過份,也就當作沒看見,畢竟誰也不想擋人財路。」
  
  「重點來了,這鬼東西。」王子津輕指對桌上的毒品,「它不是一般的安非他命,它叫做Freeze,是Zeta出產的新式毒品。我管你們叫他『青非它命』、『青毒』還是『翡翠』,不準碰它,不準買賣它,不管它的利潤多高,有多搶手,吸起來有多爽,它會害死你,徹頭徹尾地害死你。以往的毒品吸多了,頂多把自己弄成了廢人;但是這個,它不只會把讓你變成一個廢人,還是一個瘋掉了的廢人,讓你像起乩一樣以為自己刀槍不入,然後慘死街頭。」
  
  「范大哥,我只要你回答一個問題。」王子津轉頭,嚴肅地問道,「高雄港的那批私貨,是不是你背著我的允許,和Zeta在交易Freeze?」
  
  「既然王主席已經查出來了,為什麼還要來問我?」范成豪氣急敗壞地解釋,「沒錯,我是和阿豆仔談了交易,但中間牽線的不是別人,就是滄海盟的獨眼山雞,是他再三保證沒有人會知道,我才會被他給騙了,現在錢沒了、人也死了,獨眼山雞沒消沒息,你說我怎麼能不找滄海盟討公道?」
  
  白虎堂主語出驚人,他原來還擔心私下違背幫規非法交易的事跡敗露,但眼下王子津的步步逼問,也讓范成豪顧不了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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